这些盗匪们的忠诚度值得怀疑，以至于他们中没有一个愿意为了卡特里克冲上来的死士。要是有东西能窥探他们的内心，也一定能看出来，他们中有一部分人所期望的战斗结果甚至和白男爵背道而驰。

不过，作为旁观者，这些人不管怎么想都无法影响到战斗的结果。至于结果是什么，其实也没什么悬念。

魔化矿石和程芸的相性度要远远超过卡特里克·白斑。在它的帮助下，程芸出鞭时的力度甚至超过了以巨力闻名的“食人魔”卡尔特，随着她对血腥长鞭的掌握程度渐入佳境，面对高频次攻击力有不逮的白男爵也开始显露出了颓势，不得不转守为攻，以剑为盾挡住少女愈发凌厉的攻击。

更加让他绝望的是，在防御能力上，他手中的短剑和能根据输入魔力自行改变长度的魔法鞭根本不在一个维度。

防御能力被逼到极限，就会露出破绽，而一旦露出破绽，失败便就在眼前。

——啪！

当剑鞭相交几十次后，一直在寻找破防机会的程芸成功抓住白男爵的漏洞，狠狠在他的胸口抽了一鞭，然后用魔法鞭卷住短剑剑刃，将它从白男爵的手中拉了过来。

剑身上残存的雷电顺着长鞭一路灌入她的体内，可除了感到一些轻微的酥麻感，处于恶魔化状态下的她并没有任何其它感觉。

“呃哇……”

被鞭势伤到内脏，又被倒刺刮下一整块皮肉的卡特里克坐倒在地上，哇地一声吐出了一口鲜血。而随着胜负分出，保持悬浮状态的少女也收起长鞭，从半空落了下来。

数秒钟后，因为魔力耗竭，她身上的恶魔化特征渐渐开始消失——漆黑的双翼逐渐收回体内，巨大的羊角缓缓化作魔力碎屑，手中的血色长鞭也重新还原成了最原始的魔力流。也许是因为恶魔化解除的后遗症，在失去力量加成后，一阵抑制不住的虚弱感袭来，让她踉跄了两步，不过，这种程度的虚弱已经不足以再干扰战斗的结果。

紧紧握着夺过来的雷剑，程芸一步一步地向着数米外的卡特里克·白斑走了过去。

在数十天前，她的处境还只是眼前这个男人的玩物。而现在，这个纤弱的身影在他的眼中却如同死神。

“……等等，冒险者，你没必要杀我。”

一步。

“我会让我的手下把金库钥匙交给你，然后远远地离开这里。只要你拿下了白斑堡，就算不杀我，帕夏·塔拉斯也不会找你的麻烦。”

两步。

“杀了我会带来什么，你难道不明白吗？没有了我，帕夏·塔拉斯不会向你履行她的承诺。你只会成为那些贵族的垫脚石，垫脚石！”

三步。

“混账……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你能感受到这股力量吗？你还想要更多吗？我知道怎么获得它！”

四步。

“你真的想放弃这一切？就算你能击败我，没有更强的力量，你在那些人眼里也只是待宰的羊羔。”

“力量对的确很重要……可很抱歉，我也知道怎么获得它。”用一种悲哀的眼神看着卡特里克，用短剑当做拐杖的少女走到了他的面前，然后高高举起了手中的武器。

只要一剑，她就能杀了他。

只要一剑，头颅会落地，血会涌出，而这一切也能结束。

但……

“唔……”

但偏偏是这种时候，她的身体里突然涌现出了一种奇怪的感觉。

这种感觉不是痛苦，也不是受到精神攻击后的狂躁，而是一股来自身体内部的，关于繁殖本能的燥热。

她对这种感觉不陌生……为了压抑这种女妖带来的本能冲动，她和莫莫卡有着固定的排解措施。可让她奇怪的是，就算她今天用女妖本体进行了几次空中攻击，按照过往经验，那点时间也不足以对她造成如此强烈的影响。

为什么她在这种时候有这种感觉？又为什么这种冲动还强到无法抑制？

……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

“呼……”

少女的身体开始因为突如其来的渴望微微颤抖，灼热的呼吸也慢慢变得无法掩饰——这毫无疑问地引起了卡特里克的注意。看着她突然从冷峻变得绯红的脸颊，对魔化矿石有所了解的他很快就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哈……哈哈！”

卡特里克捂着伤口大笑了起来，想要嘲笑程芸在这种时候栽了跟头。可碍于快要恢复的莫莫卡和逐渐脱离影响的其它人，他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在这躺着吧！婊子！我的手下会满足你的。”

用力吸了口气，白男爵忍着痛楚从地上爬了起来，然后推开面前的少女，越过大门，准备离开这个差点让他命丧于此的房间。

他对接下来的行动有着全盘计划：他和程芸的战斗持续了超过十五分钟，而在这十五分钟里，他没有看到雇佣兵的任何援军：这代表这几个冒险者是孤军深入，中央堡也仍然是他的地盘。虽然那些在他战斗时只敢旁观的卫兵是些草包，但只要能离开这里，他就能……

——噗。

在他咬牙切齿地盘算着该如何向冒险者们复仇的时候，一把附着着火焰的魔法剑忽然由下而上，直直地贯穿了他的胸口。

“你……”

就能——在这个词后面，卡特里克·白斑还能接上很多东西。而他唯一不想接上的，就是一个代表终结的句号。

转过头，白男爵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出剑的希格雷，从没想过给自己命运画上句号的只是从一把剑变成了另一把剑。见到他的目光，后者没有说话，只是轻蔑地向他展示了一下牧师之前塞给他的一枚护符。

“……”

原地摇晃了两下，卡特里克·白斑带着没有说完的遗言倒在了地上。破碎心脏泵出的最后一股鲜血从略微烧焦的伤口涌出，很快染红了他身上的紫袍，再是地上的红毯。

见此情景，待在阶梯处留观的几个盗匪对视了一眼，纷纷一哄而散，逃离了这个要命的地方。

死掉的白男爵不需要再考虑其它东西，现在，是他们该思考要如何让自己活下去了。

“希格雷……你这就把他杀了？”

看着地上的尸体，还没反应过来的珀莉丝有些发愣，好像没想到这一切会如此快的结束。

“我知道这么杀了他太便宜他了，他身上还有很多有价值的东西，但没办法。”魔剑士蒸发掉剑上的血迹，摇着头收起了自己的魔法剑，“既然已经打到了这里，我们就绝对不能让他跑掉。塔玫菈小姐，你说……”

踢了地上的尸体一脚，他回头望向了后面的程芸，然后——

“……对吗？”

然后就看到了让他愕然的一幕。

因为某种未知力量的影响，一分钟前还杀气逼人的指挥官小姐此时正躺在地上，闭着眼睛，将手伸进衣服内徒劳地摸索着。虽然希格雷的理智告诉他这时候应该马上挪开视线，但男性的本能还是让她的目光被自己的指挥官所牢牢吸引，直到一把闪烁着银光的短刀横在了他的面前，这一切才被莫莫卡物理终结：

“好看吗？还想看吗？再看一眼，你就陪着卡特里克·白斑一起下地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