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月林外满是萧索,天殿依旧华美非常。

然而在此刻,殿中竟是空无一人。

哪怕诸多阁老前来报讯,也找不到岛主大人的身影,谈论着碎裂的诸多魂玉,众人急得在殿门前来回踱步,宛如遭遇灭顶之灾。

曾经高高在上的庄严之地,突然间乱成了一锅粥。

无人知晓的深处桃林,却一如曾经般宁静。

岛主洛天北盘坐其中,手里攒动着古朴玉珠,翻白的双鬓满是岁月痕迹,良久不见其他动作,仿佛已经对风雪岛的一切充耳不闻。

突然。

珠串古绳断裂,古玉圆珠洒落在地,珍贵的宝物滚入尘土,好似某种不祥预兆!

洛天北终于缓缓睁开眼眸。

“红月林必死之局,竟也被破了,看来郭剑南命不该绝。”

“这,便是天意啊。”

话语间,这位掌管风雪岛的无上大能,明显苍老了几分,脸上多出不少皱纹,神色轻却是离奇变得轻松了几分。

看着地面洒落的珍爱古珠,他都没有收回的意思,好像已经看透了所有。

直到一声响动传来。

“咻!”

洛天北这才抬眸相望。

视线里,一人骑着蜗牛走出涟漪,浑身看不出丝毫波动,宛如一个凡人。

他打量几息,并未有任何异色。

只是语气平静寒暄出言,宛如早有预料。

“你果然来了。”

易枫闻声一愣,从慢慢的背上跳下,稳步向前走去。

到立于对方身前丈余,方才出言。

“你就是岛主吧?”

“看来,你已经知道了发生的一切,也有所觉悟了。”

他本想着最后顺便解决完一切麻烦,算是为郭老弟讨个公道,没想到人家居然已经有了觉悟,这可有点出乎意料。

闻声刚落,洛天北已经坦然点头。

“这是自然。”

“毕竟,我曾执掌风雪岛数万载,也不至于耳聋眼瞎,红月林那种战事,绝对逃不过我的洞察。”

话说到一半,洛天北的目光里透出几分不甘。

“阁下。”

“您的修为远超我等眼界,输在您手里,老朽心甘心愿。郭剑南能和您结识,也确实是他的福缘,成王败寇该是如此。”

“但在临死之际,阁下能否如实相告,你到底是何方神圣?至于凡星修士之类的说辞,大可不必再提了。”

“我已服输,愿承受一切后果,我只想知道,自己到底败在谁的手中。”

听到这里,易枫也不禁高看了对方一眼。

这岛主的确是个人物啊。

哪怕是输,人家也能坦然应对,可谓是拿得起放得下,颇有枭雄之资,单单这种气度,就胜过先前垃圾千万倍了。

可听到最后,易枫却是犯了难。

我是谁?

面对这个问题,他突然也有些迷茫。

曾经在平江城,他是武馆的主人,也是别人的师傅,虽然不过是个平平无奇的凡人,但也活得自在明白。

每日粗茶淡饭,乐得逍遥。

后来,渐渐随着系统觉醒,易枫终于踏上了仙途,却是迫于寻死大计不断奔波,认知也随着不断摧毁和重建。

凡人?

普通修道者?

凡星修士?

这些过往身份,都好像只是一时的代号,无法概括自己的一生。

脑海中闪过以往种种,易枫突然觉得脑中一片空白。

抬眸仰望。

无尽的苍穹里,云霞如锦,看似辉煌夺目,也不过一时风光,唯有当空的烈日高悬,照耀着世间的一切。

在这样宏远的世界里,区区一人何足道哉。

不管什么身份,也不过是蝼蚁罢了。

易枫眼露感慨,只能轻声道出心头所想。

“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谁。”

白衣胜雪,仰望苍穹。

眼中仿佛蕴含着星辰大海,出言更是高深莫测。

洛天北听得一时愕然。

他顺着目光仰望苍穹,惊讶僵坐良久,似乎才明白了什么,缓缓点头满目释然。

“我明白了……”

“今生输在阁下手中,也无遗憾了。”

感慨几语,洛天北缓缓闭目。

不过几息光景,这位岛主开始急速衰老,面容肉眼可见地干枯,就此坐化遗容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