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凝当真带着燕君赫将整个府邸都给参观了一遍,每一处都认认真真的介绍着。

直至他们来到了一个地方,燕君赫的眼神变了。

“这里是药园,种的都是神药,上次给你吃的神丹就是用这里面的东西弄出来的。”

燕君赫第一次提出了自己的要求,“我可以要一样物品吗?我愿意与你交换。”

“不用交换,你想要什么直接去拿。”

燕君赫走进了药园,摘下了一朵漂亮的太阳花。

“还魂花?你要这个作甚?”

燕君赫不语,只是小心翼翼的收好了。

“谢谢,我会还你这份恩情。”

“不用,但是我想知道你要这个做什么?”

燕君赫的眉眼温柔了下来,道:“我有一朋友,陪伴我数十年, 它死了,我想它复活 。”

苏凝几乎一下子就猜到了他在说什么。

她忽然心里像是被针扎了一样,道:“不可能的,这还魂草无法复活你的朋友。”

“我会试试。”

苏凝哑口无言。她不知道怎么告诉他,自己就是那小红鸟,世间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复活她。

可她说不得。

苏凝一下子闷闷不乐了,领着燕君赫去了她的宫殿旁边的院子,道:“你暂且住在这里吧,等你的伤势好了再说。”

燕君赫不再像之前那般将她视为空气,而是神色正常的说道:“谢谢。”

苏凝更加闷闷不乐了。

因为她发现,他的态度改变了,仅仅是因为她的身份变了。

他变得更加客气,更加毫无波澜了。

苏凝气得丢下一句:“有事再叫我。”便走了。

燕君赫走进了院子,惊讶的发现,这个院子和他此前生活的万佛寺一模一样。

每一寸地方,都是一样的。

而原来真正的万佛士小院被他收进了空间里。

他看着院子, 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一步一步的走了进去。

刚 推开门,他就停下 脚步,道:“出来吧。”

有一个人影突然出现。

是司诀。

“若你识相,就立刻回到凡间,这里不适合你留着。”

“若有可能,我绝不多留。”

“她糊涂了,不代表我糊涂,现在,下去。”

燕君赫一动不动,脸色平静。

司诀凭空抽出了一把剑,道:“她会救你,但我不会,我厌恶你的存在,呵,真佛转世?你凭什么,制裁她?”

燕君赫仍然沉默。

司诀冷笑,道:“别装了,我知你真佛转世的使命已经觉醒了,你骗得过她,骗不了我。”

是。

这一次醒来,燕君赫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也知道了自己的使命。

他知道了自己的诞生,是为了审判。

审判谁?

审判这世间最伟大最强大的存在——母神。

所以,看见苏凝的时候,他恍惚了一瞬,错过了最佳机会。

“真佛,我不会给你杀了她的机会。”

燕君赫迟缓的说道:“她的罪孽还不足以被审判。”

还不足以,但快了。

所以得知她杀了那些人的时候,他有些动摇。

“你根本不配审核她!!”

司诀怒了,脸色狰狞,长剑指着燕君赫。

“你根本不懂她!你凭什么审判她!就因为她不能产生七情六欲吗?!就因为她讨厌那些不信仰她的人吗?!就因为她杀了 一些人,所以她就该陨落吗?!”

司诀的字字句句都带着血气。

司诀不服。

“世界是她创造的,一草一木,一日一夜,所有的一切都是她给的,她牺牲了自己的力量将灵力传递给了人间,结果呢?那些得到灵力的人却背叛了他们的母神!他们就该死!”

“规则会惩罚。”

“规则也是她创造的!凤里牺是唯一的神!就连你……也不过是她创造的规则中衍生出来的!”

司诀握着剑的手在颤抖,眼睛血红,看着燕君赫的目光好像看着一个死人。

“你是真佛,你说,她错了吗?她哪里错了?她为什么要被自己的规则审判?我没有资格,你也没有资格,我们谁都没有资格!”

话落,司诀直接朝着燕君赫杀过来。

“铿锵——”

长剑落下。

司诀的虎口一麻,看着断成两半的长剑。

“你……”

燕君赫敛去了金光,恢复平常,道:“她罪不至死,我不会出手。”

说罢,燕君赫擦肩而过,走进了房里。

木门关上,司诀低头捡起了自己的剑,喃喃低语着:“凤里牺,你知道你做了什么吗……你帮了他,突破了真佛……”

原来,那一次的生死大战,直接让燕君赫突破了体内的封印, 从此魔气消失。

而他,便是半佛。

只差最后一步,便是真佛。

司诀闭了闭眼,消失在原地。

房里。

燕君赫坐在椅子上,眼神恍惚,脑海里却浮现出相遇的那一幕。

【大师,你等等奴。】

【大师,你付了钱,就是买了奴。】

【大师,奴跟你走。】

【大师,这天真蓝色,真美呀,你怎么不笑一笑呀?】

【大师,这炒竹笋好不好吃呀?我的拿手好菜1]

少女笑靥如花,好像将世间最美好的东西都集中在她身上,那双总是澄澈明亮的眼睛里,倒映着他的身影。

赶不走。

骂不走。

怎么跑,都甩不掉。

她像一块牛皮糖黏在身后,总是不厌其烦的跟他说天有多好看,水有多干净,空气有多清新。

她叽叽喳喳的声音慢慢代替了那些对他的谩骂声和追杀声,令他听不见那些不好的声音。

困扰他很多年的心声,终于被她的声音给代替了。

她跟着他走了无数地方,上山下海,露宿野外,从没有抱怨过一句。

小红死去后,他一个人很久,习惯了形影单只,习惯了伪装自己的容貌, 隐匿在人群里。

而她永远不避讳任何人的目光,明艳动人,朝着他喊大师。

明明是身份贵重,明明是创世神,却跟着他身后被他冷言冷语。

“为什么……”

燕君赫喃喃自语。

他产生了困惑,他不懂。

但他想到了刻在灵魂的命令,属于他的使命,他诞生的原因——

审判创世神,触犯而杀之。

第一次,他除了困惑,竟还有一丝抗拒。

“我的使命……吗……”

他的眼神从恍惚变得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