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踏雪无痕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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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肖惟只会回答你一个字——冷。


如果他没有受伤,如果他的逃亡路没有被限定在黑夜里,他也会很有闲情逸致的去细细品味有人带着飞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


此刻,繁星漫天。


肖惟趴在朱远天的背上,两人一起静静地划过夜空。寒风从耳边呼啸而过,还好他衣袍下摆够富余,扯了一部分用来包住脑袋。不算长的睫毛上挂满了冰花,只露出眼睛的肖惟明白了朱远天的造型不仅是为了安全还是为了保暖。


是的,这小子会飞,货真价实的飞,早就超脱了轻功的范畴。


他可以无声飞行,还可以倒飞,悬停,夜视能力也不弱,简直就是人形猫头鹰。这种匪夷所思又令人羡慕的超能力,在晚上施展最安全。


神兵天降,不过如此。


似乎近在咫尺的天空,不知何时泛了鱼肚白。朱远天寻到了一间破败的老庙,二人缓缓地降落。人迹罕至的荒林,地上连野兽的足迹都看不到。金身剥落的弥勒佛,依旧笑对人间。肖惟拜了一拜,才走到后头的房舍里去休息。


“喂,不生火啊?”


“我不冷。”肖惟打了个哈欠。 记住网址m.mianfeizhuishu.com


“睡一晚上了还犯困。”


“谁告诉你我睡了?只是闭目养神好不好?”


“你先别睡,我去捡点柴禾。”


说完,朱远天独自出了老庙。肖惟蜷起身子躺在光板床上,身上盖着脏到令人发指的被子。如此狼狈,不知道毓之见了会不会不要他。


他摩挲着银香囊,蹀躞带上的墨玉獬豸却不见了。


他观察着这间厢房来打发时间,灰尘蛛网,腿不齐的桌子歪歪地靠着墙,然后就只有他正在使用中的床和被了。


大概一个时辰后,朱远天不仅拾了柴禾烧了热水,还搞来了几个馒头。肖惟一边啃着一边抱怨道。


‘“朱少侠,除了馒头您能不能再搞点别的吃的?”


“你想吃什么?”朱远天把馒头掰成小块才送进嘴里。


“金米糕、晕子糕、糖榧饼、油酥饼、细沙包子、水晶包子……”


朱远天等他报够了菜名,才悠悠开口道:“你有钱吗?”


“算啦算啦,还是赶紧回家吧,家里啥都有。”


肖惟狼吞虎咽的吃完素白馒头,倒头便睡了过去。蓬头垢面,衣衫褴褛,活像个乞丐的大理寺少卿,不知梦到了什么,笑得像喝了蜜水一样。


如果是人,应该是个姑娘。


那一日,在淮水边上,朱远天用江南神火堂的霹雳弹炸退了蛇群,暂时解决掉了危机。结果,新的攻击立刻跟上,根本不给他们喘息的机会。


旷野饶悲风,飕飕黄蒿草。背上和大腿各挨了一刀的肖惟脆弱地倚着白杨树。这一波有二十来个刺客,且精通暗器和毒烟,见机不妙的肖惟立刻分头行动,又找机会甩掉了死命保护他的探真和求实。


脚步声越来越近,肖惟笑得无比旷达,浑然不惧他也许会命丧此处。


“岑楼兄弟,你要么自己跑,要么就带上我。二选一,多简单啊。”


“我为什么要继续帮你?”


“因为这个。”肖惟把墨玉獬豸丢了过去。


“你舍得?你不是说玉在人在,玉碎人亡吗?”


“我不能死,我的小姑娘还在等我回去。”肖惟还在笑,笑意却变成了霜前月下,斜红淡蕊的木芙蓉:“人死了,什么信物都没用了。我是她的绿醑意中人,不能做春闺梦里人。”


分明是冰凉的墨玉此刻却变得滚烫。


“有岑楼兄弟在,一定不会让我变成无定河边的白骨吧。”


肖惟身着墨蓝色方胜纹锦袍,阳光轻落,惨白如纸的面色多了点活气儿。他用恳切地眼神看着他,又分神思念起另一块墨玉的主人。


尊中绿醑意中人,花朝月夜长相见。


“你的酬金,我收下了。”


朱远天使出了八成的功力逃离此地,他清楚肖惟察觉到了他这不是轻功。他只解释说他这是天生的,肖惟也用稀松平常的口吻说。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赶路无聊,这位大理寺少卿彻底打开了话匣子。他问他能飞多高,能飞多快,最长能飞几个时辰,除了飞还不会别的,比如移形换影啥的。


“你指的移形换影是哪种?”


“站在地上默念着我要去洛阳,然后下一瞬就出现在洛阳了。”


“不会。按你的说法,这是另一种超能力。”


“啧,技能太单一了。”


“但是你没有。”


“嘿嘿,我的超能力就是我聪颖绝伦的大脑。十六岁的进士哎,放眼整个大荣朝能数得出来几个?”


朱远天立刻加速,冷风能够让他闭嘴。


肖惟的确有自卖自夸的本钱,如果,他是娘的儿子那就皆大欢喜了。


小时候,朱岑楼也很努力读书,只可惜他实在不是这块料。别的孩子一天就能学会的文章,他要花上三天。可武功就不一样了,学轻功,简单如探囊取物。慢慢地,他才发现自己居然会飞,不需要招式不需要运功,连足尖都不用点地,就可以腾空而起。


也许,他上辈子是一只鹰。


十六岁那年他离家出走,从此再也没有回去。他不愿继续读书,坚定地选择了飞贼这条路,娘便和他断绝了母子关系。


朱岑楼,实在是太拗口太文气了。


所以,他给自己取了远天这个字。


朱远天,听着就像能够流传千古的一代神偷。


至于江湖上的人给他起的什么盗鬼,什么凌空虚渡,他都无所谓。管天管地也管不了别人的嘴。


劫富济贫这种侠盗们最爱干的事,如果他有空也会做一做。不过,更多的是劫富济己。他偷得不多,够用就行。他不讲究吃穿,也不沉迷美色。至于酗酒赌博,更是不沾。


他喜欢过无拘无束,来去自如的日子;去挑战那些偷起来很难的宝物;还有,结交一些有意思的人。


所以,他盯上了肖惟。


他偷了几次墨玉獬豸,可是都没能得手。肖惟不怕贼惦记,时时刻刻都防着他。不过,看他查案查得焦头烂额,他也减少了次数。


也不知道肖惟坏了哪路大神的好事,惹得人家不惜下血本也要杀他灭口。不过,能把他送回洛京,看那帮人气得咬牙切齿,倒也是趣事一件。


中午,肖惟睡饱了换他去休息。


肖惟慢慢地转动着腰臀,又活动了一下脖子和脚腕。他在屋里溜达着,朱远天已经睡了过去。


桌子下面堆着些废纸,他把它们捡起来,拍掉厚厚地灰尘一张张看了起来。都是些手抄的经文,还有没写好的家信,可是,当他看到这里头唯一的一张画时却顿住了。


仅以水墨描绘的玉兰,花瓣纷披错落,花枝纵横不羁,绰约新妆,迎风摇曳。笔墨干湿浓淡相宜相辅,花儿的清姿逸态跃然而出。这般潇洒灵动,逸气豪发的手笔像极了任雨烟。


泛黄的纸上还题了一首诗,只是这字却陡然换了个风格。法度谨严,苍润秀劲,恍如阮籍遇上了司马光。


新诗已旧不堪闻,江南荒馆隔秋云。


多情不改年年色,千古芳心持赠君。


“为光,是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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