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兄弟。”

“可不敢和肖少卿称兄道弟。”钱楚楚大大咧咧地坐在肖惟对面,她挑了个小蜜柑,放在手掌里缓缓揉着:“您大概看出来了吧,我是个女的。”

“嗯。”

“女扮男装是为了不太乍眼。”

“扮得挺像的。”

“您一直在找的那个小偷,就是我。”

肖惟不动声色地喝干了瓷盏里的茶水。

“钱姑娘为何来自首。”

“为了求一条生路。”

肖惟想,该不会又是老掉牙的误上贼船吧。

“生路,何出此言呢。”

钱楚楚捋起了袖子,露出手肘处的青黑色的印记,大拇指甲盖大小,似乎是某种野兽的图腾。

“这是他们给我下的蛊,也是他们的标志。”钱楚楚放下了袖子自嘲地笑了,“也是我年少无知,才会被他们诓骗进去。”

“他们到底是谁。”

“不知道,我刚加入不久,还没能接触到更中高层的人物。从始至终,和我对接的只有一个人……”

一个月前。

在西市变戏法的钱楚楚还是个逍遥快活的手艺人。她发现,有一个男子已经盯了她好几天了。此人外貌寻常,衣着十分朴素,只有钱袋子是精致考究的苏绣荷包,每次她表演完,都会不多不少,打赏十个铜板。

钱楚楚估摸不出他的来意,向这里的地头蛇打听,大家也都说没见过。此人虽然只是看着她别的什么也不做,可给她的感觉很不舒服。不像是寻找猎物的野兽,更像是用居高临下的态度把她剖析个精光。

每每扫到男子的目光,总令她不寒而栗。

也许是看得差不多了,那男子终于出手了。

那一晚,天上的云彩极多,把圆圆的月亮遮得忽隐忽现。钱楚楚吃饱了饭,在租来的小院里自斟自饮。三杯米酒下肚,男子不知如何就那么出现在了她眼前。

如此稀奇古怪的事,可看起来就像吃饭喝水一样自然。

恰好,皎洁的月光照亮了他的脸,给他平添了一点点俊朗。

钱楚楚缓缓地放下酒杯,抓紧这时机摆出高人姿态。

“这位兄台,深夜造访所为何事?”

还好,声音听起来挺稳得。

“钱姑娘,想不想走康庄大道,获得财富,地位和前途呢?”

钱楚楚强压住心头的鄙夷,哇,这句开场白真是不符合她的想象。她先是冷笑一声,接着嘲讽道。

“我姓钱的虽然身份下贱,但是却没有什么野心。只想粗茶淡饭了此残生。更何况,大半夜鬼鬼祟祟来到姑娘家的人,还敢大言不惭的说什么康庄大道,真是可笑。”

“楚楚姑娘,这可就由不得你了。”

钱楚楚下意识地摸向腰间的匕首,男子出招奇快,分明听得尖锐的破空声,眼前却看不到任何实物。

心思电转之下,她明白,这是遇到同类了。

钱楚楚挥手用匕首格挡,接住了第一招。

匕首微微地震颤着,虎口虽不作痛,可钱楚楚心下一片冰凉。好家伙,这人比他厉害得多,竟然可以御气化形。她也可以呼风,却不能精准的控制它们的形状,更不要说拿来攻击人了。

“兄台道法高超,为何还要招募我这三脚猫?”

钱楚楚把匕首扔在一旁的小桌上,想着这番放弃抵抗的姿态也许能小小的麻痹他一下。男子微笑,伸出了他的左手。

“人才再多也不嫌多。”

钱楚楚蹲了下去,非常不雅观的踮起脚尖,抬着下巴,流里流气像个小混混一样地问着男子。

“那我要是不从呢。”

“逃到哪儿,追到哪儿,直到你死。”

钱楚楚翻了个大白眼,又追问道。

“那我要是去了真的有荣华富贵可以享?”

“是的,数不尽的好东西,甚至可以替你脱了这伶人的贱籍。”

“哦?”钱楚楚这才真的动了心,“你家主人什么来头。”

“他是这世上最尊荣最英明最了不起的人。”

男子的语调和表情,让钱楚楚心头的恶寒再度浮起。那眼睛里燃烧着的狂热,不仅会把他自己,还会让身边的人跟着一块儿遭殃。

怎么办,还是跑吧。

只是,男子从未放松过警惕,捆人的绳索先一步飞驰而来,把她捆了个结结实实。她越是挣扎,绳索越是变紧,且不断升温,几乎快要灼伤她的皮肤了。

“好吧,我认输。那我能不能收拾点东西再走啊。”

“不能,反正你这一屋的破烂也值不了几个银子。”

妈的,钱楚楚一边咒骂着一边又只能不服气的承认他说得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