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怪物自然不怕顾功阳,豁然起身,也要迎上去。

眼看两人的暴脾气就要被点燃,一道身影却闪到二人中间,浑身气息散露,竟是浑厚无比。

迫的顾功阳与老怪物各退一步。

“两位前辈,还请听我一句!”

李大年立在中间,横着身子,朝二人抱拳道。

顾功阳冷哼一声,很不服气的瞪了一眼老怪物,虽然从过去到现在,他都不是老怪物的对手,数十年前能将对方囚禁于灵物阁,也是侥幸,但在江湖道义面前,顾功阳也有一股子血性。

老怪物则是冷冷一笑,十分不屑的看着顾功阳,心说要不是李大年这小子在中间夹着,老子早就把你收拾了。

剑拔弩张中,在场所有人都已睁开了眼。

在这间密室中打坐一天,大家都获得了不小的收益,但修炼这事始终急不得,武者的身体也不是可以一直吸收灵气,中间总归要休息一下。

只是在两位江湖老前辈面前,他们显然没资格插话。

李大年接着道:“顾院长,不管晁霸天老前辈过去做过什么样的事,但您已将他在灵物阁囚禁了数十年,又用寒铁穿骨,受尽苦楚,也算遭到了相应的惩罚。而现在,老前辈一心帮我对付林宛如,更是捐献了自身的两成修为。所以我想,您也不必把他当做过去的那个晁霸天了!”

“哟呵,晁霸天这种人会懂大义?看来是没白囚禁他!”

顾功阳阴阳怪气道。

老怪物听出话中讥讽,立刻反唇相讥,“自诩名门正派的家伙,还不是脱离江湖,向庙堂低了头?满嘴喷粪的家伙,老怪物当初挑战高手,自然是生死由命,他们技不如人,能怨老子?倒是你,当初江湖解体惨遭杀戮的时候,你去了哪里?不是喜欢讲江湖道义吗?那个时候你怎么不站出来,跟上边拼个你死我活?”

这番话算是戳中了顾功阳的软肋,他嘴唇一颤,竟是说不出话来。

的确,他能开办玄道学院,为国家服务,在一定程度上,也算背叛了江湖。

甚至在某种程度上,当初解体江湖的时候,他还派人出了手。

自古以来,江湖与庙堂就是水火不容。

历朝历代的上位者,也总是免不了对江湖进行一番屠戮。

“好了好了!”

李大年见越说火越旺,赶紧转移话题。

“顾院长,老前辈,咱们现在首要关注的,是那个林宛如!”

“我之所以能让两位见面,也是觉得两位都是明事理的前辈,晓得大义当先!”

老怪物呵呵一笑,“老子自然懂,但就怕有些阳奉阴违的家伙不懂!”

顾功阳气的脸红脖子粗,咧嘴道:“晁霸天,你的嘴也够臭的!老子向上边投诚,那叫大势所趋!要不是老子在中间斡旋,江湖连根毛都留不下!”

两个硕果仅存的江湖名宿居然如同泼妇骂街般说话。

李震天这时走了出来,替儿子解忧道:“江湖早已是过去式了,那些恩恩怨怨在当下这个形势前,也没必要再计较!老前辈,你也别说顾院长当初不出手反抗,我吴门不是也一样吗?在大势面前,我们都只不过是棋子,只能随波逐流!”

顾功阳道:“还是天爷会说话!晁霸天,我就给天爷一个面子,不跟你计较了!”

老怪物呵呵一笑,“你倒是会得了便宜还卖乖,被囚禁几十年的是老子又不是你,什么叫你不计较?应该是老子不计较才对!”

话说到这儿,算是各让一步,面子上都过得去了。

李大年赶紧道:“正好,大家修炼一天还没吃饭,我这就让佣人准备饭菜!”

“今天晚上,咱们就把一切都定下来!”

晚上八点,华灯初上。

江海李家餐厅。

众人皆已入席。

饭菜很繁盛。

李震天本来就喜欢享受,所以李家的厨子皆是从世界各地请来的名厨。

这一桌饭菜的标准,绝对比国宴还要好。

而且李家的餐厅也够大,一张超大的圆形餐桌,坐上二三十人都不在话下。

此刻,李震天坐在正东。

左边是李大年,右边是红豌豆。

李大年再往左,则依次是吴星灵,魅灵仙,黄佩蓉,圆空等人!

顾功阳特意与老怪物坐的很远,期间偶有对视,仍是充满火药味。

但并不影响大局。

看着满满一桌子佳肴珍馐,众人却显得没多大食欲,好半天没人动筷。

李震天很会活跃气氛,这个时候便起身,端起一杯酒道:“诸位,大战在即,震天知大家心思沉重,所以斗胆说几句!”

“说的好了,那大家就开开心心吃饭喝酒,若是不好,也请大家见谅!震天毕竟是一介草莽,肚子里没那么多墨水!“

顾功阳笑了笑道:“天爷不必自谦,你是吴公子的嫡传弟子,论资历辈分,江湖地位,其实都是这里最高的,所以想说什么说什么!”

众人皆是一点头,对于顾功阳的话深表赞同。

李大年也难得没有拆李震天的台,只静静听着。

李震天微微一笑,“那我就说了!”

“自江湖解体之后,汉国的武者界就没再出过什么大事!”

“这几十年来,我这个吴门门主也过惯了养尊处优的日子,说实话,若非要守护师父留下的这个局,我早就不想当吴门门主了!”

“我的愿望是看着儿女们结婚生子,给我生上一窝孙子孙女,尽享天伦之乐!”

“可如今事不遂人愿,林宛如这个传说中的破局者要来破局!”

“她的实力很强,强到咱们这些顶尖的武者加起来,都不一定能够赢!”

“但我们决不能让她赢!”

“因为她一旦破局,我的这些愿望都会落空!”

“当然,我想诸位也都有自身的愿望,为了自己,为了家人!”

“但不管你有什么样的愿望,都要建立在打败林宛如的基础上!”

“所以,这即将到来的一战,不是为了别人,而是为了我们自己!”

话说到这儿,众人略显沉闷的心情都缓缓沸腾起来。

只觉有一股热血,在胸中缓缓升腾。

似乎自江湖远去之后,他们这些人都没有这样的热血了。

没了江湖的快意恩仇,没了那些鲜衣怒马,没了冲冠一怒为红颜,他们每个人似乎都忘了,自己的血还会热。

顾功阳,数十年来就当他的学院院长,每天除了品茶就是揣摩庙堂局势,完全没了有江湖时的锋锐。

南海紫烟宫,本来在江湖中是一等一的门派,放在过去,紫烟宫每年都要主持一些江湖事,给那些江湖人一个公道。

可是没了江湖,紫烟宫就彻底沦为了一个炼丹门派。

还有吴门,这个侠义与英雄的门派。

没了江湖,他们每个人都变成了平凡的人。

李震天成了商人,苍龙成了小区保安,剑狂成了游戏主播,绝刀成了卖鱼仔。

还有数不清的吴门门徒,都淹没在社会的各个岗位与角色中。

可能此刻,还有人身怀绝技,却在应付家长里短,想办法怎么去讨好上司。

所以江湖是什么?

是一种信仰,一颗不甘平凡的心,一份对于自由与侠义的向往!

正因为如此,江湖才能成为江湖。

才能让大多数人都喜欢。

侠客,刀客,剑客……这些词汇是多么的惹人喜爱?

可是江湖终究是没落了,被社会的浪潮所淹没。

但我们,是不是该忘记江湖?

甚至,忘记自己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