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站在皇城城楼上,看着北平城之中的景象,眼中带着沉凝之色。

太阳微升,阳光倾泻下大地,诺大的北平城仿佛分为了两面。

一面是雾霭沉沉的昏暗,数十万灾民挤在北平城的平民区之中,绝望的等待着死亡。

另一面是高官大将的府邸,亭台楼阁,灯火通明,在阳光的照耀下好像仙境,但是谁又知道那里面究竟埋藏了多少黑暗?

近些年来,大明各地灾难频发,山西大水,无数良田被冲毁,十几万灾民逃难京师。

河南一地,时至五月竟然天降大雪,冰天雪地,不知道多少人被活生生冻饿而死。

几十万灾民齐聚北平城,诺大的北平,此时竟然变得拥挤起来。

想起苏御所说的小冰河时期的惨状,崇祯就不由得呼吸沉重,藏在大袖之中的手掌也不由得悄悄握紧。

“陛下!”曹化淳的声音崇祯的身后响起。

崇祯闻言转身,看着跪倒在自己面前的曹化淳,目光幽幽:“化淳,为什么北平城之中还没有开始奢粥,难不成你想这几十万灾民活生生饿死不成?

曹化淳身子一软,跪倒在崇祯面前,苦笑着说道:“陛下,并不是奴婢不奢粥,实在是我北平城之中已经没有余粮了啊。”

“奴婢亲自派人调查,现在北平三十个粮仓,已经空了二十八个,剩下的两个粮仓,尚且不不够三十万灾民两天所用。”

“那就让户部的人去买!”崇祯脸色白了白,立刻厉声说道:“国库里还有银子,马上让户部去买粮,若是不让灾民吃饭,几十万人难不成要饿死街头不成?”

“陛下,只怕不行啊。”曹化淳满脸颓然的说道:“户部早已经在京师采购量粮草,但是实在是杯水车薪啊!”

“因为众多灾民流入,京师周围的良价也是一天比一天高,现在一石粮食已经暴涨到了32两,三十万两银子,恐怕也坚持不了几天啊……”

“多少?”

崇祯双眼一凸,倒吸一口凉气。

32两白银一石粮食,疯了吗?

平日里几两一石的粮食,价格生生上涨了十几倍,这是要逼死所有的老百姓吗?

“怎么回事?”崇祯勃然大怒,厉声问道:“不是刚刚从江南一地调拨了许多粮食吗,为什么京城也会缺粮,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陛下息怒,陛下息怒!”曹化淳急忙解释:“根据奴婢调查,都是那些无良的商贩在暗中抬高粮价,现在的粮价还在暴涨呢!”

“混账!”

“这些该死的混账!”

崇祯气得双眼通红,他忽然想到苏御所说的八大皇商,也想到了几千万仁饿死的惨状。

有这些祸国殃民的败类作乱,百姓怎么能不饿死!

崇祯看着北平城街头上游荡的灾民,更是怒不可遏,厉声说道:“马上命令范景文派人跟各大粮食商交涉,若是他们再哄抬粮价,朕要了他们的狗命!”

“是!”

曹化淳松了一口气,正准备下去传令,忽然,崇祯又将他叫住。

“等等,先让李元胤过来,你们陪朕去北平城之中走走。”

“陛下。”曹化淳耸然一惊,急忙说道:“陛下,现在北平城之中,混乱不堪,现在去城中可能……”

“无妨!”崇祯摆了摆手说道:“难道朕在自己的北平还能出事不成,还不快去。”

“是!”

曹化淳领命而去,崇祯则回到寝宫换好一身常服。

一刻钟之后,崇祯带着穿着一声平民衣物的曹化淳,李元胤避开在皇宫之中值守的侍卫,缓缓向着北平内城之中走去。

“陛下,末将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彻底掌握乐了锦衣卫。”李元胤跟在崇祯的身后,一边警惕的看着四周,一边低声说道:“前锦衣卫骆养性,已经被末将控制起来,不止应该如何处置。”

“抄家,诛九族!”崇祯淡淡的说道。

“…是!”

李元胤被崇祯狠辣的手段下了一跳,愣了好半天才连忙应是。

“觉得朕的手段太过狠辣?”崇祯侧目看了一眼李元胤,淡淡的问道。

“末将不敢。”李元胤连忙摆手。

崇祯沉默了一下,指了指他们身边的这些灾民,心痛的说道:“你看看这些灾民!”

“他们家园被毁,为了求活逃往北平,但是他们在北平遭遇的是什么?”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达官显贵非但不出钱出力,反而疯狂的趴在我大明的身上吸血,无良的粮商疯狂抬高粮价,本来平常的粮价,现在活生生太高了十几倍,这是掘我大明根基!”

“大明的根已经烂了,想要挽救大明,只有快刀斩乱麻!”崇祯眼中带着决绝,想起苏御给自己制定的治国之策,声音也越发的冰冷:“刮骨方可疗伤,只有将大明身上的这些脓疮顽疾全都斩除干净,才能换得新生!”

“若是杀够一千万人便能拯救我大明,李卿,你可敢杀?”

李元胤沉默。

他抬头看着周边的场景。

无数穿着破破烂烂,面黄肌瘦的灾民,双目无神的游荡在北平的街头。

他们表情麻木,对外界的反应充耳不闻,好像活着的只是一具躯体。

李元胤手掌渐渐握紧。

忽的,角落之中,一个悲戚的声音响起。

“娘亲,娘亲你不要死啊!”

“娘亲!”

崇祯几人回头,只见一个面黄肌瘦,头发枯黄的小姑娘伏在一个女人的身上,嚎啕大哭。

那女人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双目圆睁,死寂的望着天空,好像在控诉命运的不公。

周围的百姓都麻木的看着面前这一幕,没有任何反应,对这样的场景司空见惯。

李元胤额头上青筋暴起,忽然单膝跪在崇祯的面前,低声说道:“末将愿为陛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崇祯点了点头,仍然在看着那个小女孩。

沉默了半响,崇祯忽然开口说道:“曹正淳,传令下去让户部调集库银,立刻购买粮食,能买多少买多少。”

“是!”

崇祯仰天长叹,眼中却愈发的坚定。

挽救大明,是时候开始大开杀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