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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刚蒙蒙亮,薛梨就鬼使神差地睁开了眼,陡然转醒了。


参照她以前的生物钟,醒过来只有两种情况,一是做梦惊醒、二是被闹钟吵醒。


让她自然醒来,非得睡到下午不可。


也许是因为在距离她不到两米的另一张床上、躺着一个男人。


薛梨潜意识里总有一个声音告诉她,绝对不能让自己毫无防备的睡相,被某人看到!!!


趁着他还没醒,薛梨轻手轻脚地从床上下来,踮着脚尖去洗手间洗漱加换衣服。


出门的时候,薛梨给自己喷上了香水小样,这小样还是从沈南星手里用五张面膜换来的呢,带有一点清新的果香,很少女气。


精心做完这一切,半个小时就过去了。


薛梨推门而出,却见陈西泽已经穿好了衣服裤子,手里还拿着那本GRE小册子,靠着床小憩。


他起来看了会儿书,又睡着了?


这也…太卷了吧!!! 记住网址m.mianfeizhuishu.com


薛梨来到床边,近距离地打量着男人沉睡的脸庞。


眉毛略显凌乱飞斜,眼窝很深,五官立体分明,睫毛长得简直不可思议,整个覆盖着下眼睑,是女孩子都会羡慕的长度。


薛梨情不自禁地伸手,指尖轻轻拨弄着他那小刷子一般的长睫毛。


男人睁开了眼睛,薛梨跌入了他那一汪古井般幽深的眸子里。


“……”


俩人面面相觑,几秒后,薛梨反应过来,狼狈退后了两步:“你你你…你干什么!”


陈西泽翻了个身,平躺在床上,声调散漫倦懒:“还要问你,趴我床上干什么。”


“没有!谁趴你床了,忽然惊醒是很没有礼貌的一件事!知不知道,陈西泽!”


“不知道。”


薛梨总算明白,每次她从睡梦中惊醒,总能撞见陆晚听换内衣的尴尬了。


陈西泽揉了揉眼睛,抱着被子慵懒地问:“你刚刚在干什么?”


“你脸上有个苍蝇,我正在给你驱逐。”


“不可能。”陈西泽的嗓音里还带了些初醒的气泡音,很性感,“我很干净,不招苍蝇。”


“那那那…那就是夺命蚊,杀人蜂,或者机械电子虫一类的生化武器。”薛梨理直气壮地踩上了他的床,“反正我救了你一命。”


陈西泽看了眼她的卡通花袜子:“哦,谢谢你,我的救命恩人。”


“不谢,今天再背着我走几公里,就算报答了。”


陈西泽挠了挠头发,站起身,踏着拖鞋去了洗手间。


“哎!等等等等!”薛梨连忙追上他,“你干什么?”


“洗澡。”


“等一下!”她抢先钻进了洗手间,鼓捣了一阵子之后,才红着脸退出来,“好了,可以用了。”


陈西泽懒散走进了洗手间,在水槽边冲了冲脸,彻底醒了睡意,视线侧移,落到了垃圾桶上。


垃圾桶里,被她覆盖了两三层白纸,掩住了下面。


陈西泽拿牙刷的手微微一顿,恍然意识到…


他的梨子,已经不再是记忆里那个打嗝放屁都要告诉他的小姑娘了。


*


在他冲澡的间隙,薛梨躺在陈西泽的床上,翘着二郎腿,卡通袜大脚丫子活动着。


她正饶有兴致地翻看他的GRE英语小册。


每一页,都做了很多蚂蚁大小的英文笔记,字如其人,遒劲有力,优雅漂亮


书很旧了,应该是翻了很多遍,应该是很认真地在准备测试,根本不像他所说的…随便看看。


但是出国留学,应该要花不少钱吧。


薛梨也没接触过这方面,不太知道行情,但估摸着没个几十万的,恐怕出不去,就算有奖学金抵扣学费,但还有生活费呢。


难道他要去国外帮人修手机吗?


哎,算了,想这么多也没用。


薛梨在他的床上舒舒服服地赖了一会儿,抓起化妆包来到镜子前。


陈西泽洗完澡走出来,见小姑娘都已经开始化妆了。


他饶有趣味地斜倚在桌边,抱着手臂,居高临下地睨着她。


小脸蛋扑了一层淡粉,脸颊处有几颗新冒出来的痘,倒也没有刻意地遮掩,很自然。


她眉毛很淡,所以要用眉笔勾勒形状,一点点显出五官的层次感。


这是陈西泽第一次看她上妆,虽然技术一般,但动作已经不再生涩。


她真的长大了。


薛梨从镜子里看到陈西泽一直盯着自己,有些紧张,画眉毛的手都控制不住轻微地抖动着,险些画歪了。


“陈西泽,你看什么啊。”


“看你化妆。”


“不许看!”


他漫不经心道:“管我。”


薛梨当然管不着他,索性也不再理他了,摸出了美瞳盒,准备给自己带美瞳。


因为他一直盯着她,害她因为紧张都弄错顺序了,美瞳应该在上妆前就戴上的。


陈西泽漫不经心道:“良心忠告,建议戴眼镜。”


薛梨知道他作为医学生,就不喜欢看她戴美瞳,但小姑娘很坚持:“戴眼镜的话,那我的眼妆就白化了!”


“区别不大。”


“不大吗。”


“嗯。”


薛梨半信半疑地望着镜子里的自己。


单眼皮,上眼妆的区别好像真的不大。


“那我戴不戴美瞳,区别也大吗?”她又望向镜子里的陈西泽。


“不大,在我看来都一样。”


薛梨泄气地放下了眼影刷:“陈西泽,有你的,一句话就让我失去了化妆的动力。


陈西泽一边看书,反应了两秒,反问道:“你化妆是为了我?”


薛梨蓦地瞪大了眼睛,心跳跟兔子似的蹦跶了起来。


一不小心又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薛梨的脸颊红得像饱满的石榴似的,站起来指着他:“陈西泽,你好自恋!”


“……”


没人比她更会反咬一口。


“我我我我…我化妆是为了自己,怎么会是为了你!”


陈西泽将书收进背包里:“梨子,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


薛梨咬牙不语。


他浅淡一笑:“像极了狗急跳墙的邪恶反派。”


薛梨又气又恼、还特别心虚,只能采用一贯的耍赖手段:“反正你不准胡思乱想。”


“你还监管我的思想,未免霸道了些。”


“这次旅游我是出资人,我有绝对话语权,你必须严肃保证。”


“好,我严肃保证。”


“你跟着我念:我,陈西泽,绝对没有胡思乱想,也不会以为薛梨同志对我有超越革命友谊的其他感情。”


陈西泽面无表情地重复了一遍,薛梨才放过他。


“小猫,我发现你很喜欢出尔反尔…”


他话音未落,薛梨又是一脚飞踹了过来,命中他的膝盖:“所以你昨晚到底有没有睡着啊!”


陈西泽看她这磨刀霍霍的架势,他要是敢否定,今天非得横着出去。


“睡着了睡着了。”


“你确定睡着了?”


“确定。”


她这才红着脸,讪讪地放过了他。


想到昨晚一时冲动说出的那些话,薛梨真的恨不得把脑袋栽进马桶里好好冲一冲,刚刚对着马桶祈祷了半晌,只希望他真的睡着了,什么都没听见。


太没脸了。


陈西泽看着小姑娘别扭的模样,揉了揉受伤的膝盖骨,感觉自己余生唯一的出路,就是被她家暴至死。


……


早上七点,薛梨和陈西泽轻装简行地下了楼。


她打扮得像个郊游的幼儿园小朋友似的,牛仔背带裙配小黄帽,跟在陈西泽身边,真像是哥哥带着小妹出游的既视感。


陈西泽仍旧是昨天那件涂鸦黑T,晚上洗过吹干了,第二天接着穿。


昨晚他洗衣服的时候,薛梨还笑话说他衣服翻来覆去就这几件,白瞎了这一张脸。


话虽这么说,陈西泽跟她花里胡哨、每天衣服不重样的兄长,还真是不一样。


他完全不靠任何外物的修饰,就凭一张脸,稳坐校草宝座top1。


甭管是薛衍,还是后来居上的许然,都别想撼动他在女生心目中yyds的地位。


他们走进了自主早餐厅,早餐也算在团餐里,所以薛梨一定要美美地饱餐一顿,争取中午的自费餐食能省则省。


虽说是自助餐,但选择也实在有限,包子、馒头、稀粥和鸡蛋咸菜一类。


在她端盘子在吧台边取餐的时候,伍卉卉神秘兮兮地凑过来,将她揪到一边,低声道:“你和陈西泽!你们住一间房!”


“嗯,我们也很穷,订不起第二间房。”薛梨坦率地说,“而且也没房了。”


“你你…你们确定不是情侣吗?”


“我们睡两张床,就凑合一晚而已!”


“这样哦。”


伍卉卉怀疑的眼神,让薛梨有些小心虚,但她也不再多解释了,赶紧拿盘子去夹菜。


陈西泽选择了靠窗的餐桌,清晨的阳光正好斜斜地照射进来,照在他清隽的脸庞上,冷白的皮肤仿佛发着光,带着柔光滤镜般的唯美感。


无论薛梨从什么样的角度望过去,他都永远都是宛如童话故事一般美好的存在。


哎,她又不是公主,怎么才能拥有呢。


薛梨坐到他对面,心事满满地剥着鸡蛋。


陈西泽看到小姑娘盘子里三个馒头、两个包子、三个鸡蛋、还有一大碗南瓜粥。


他皱眉问:“能吃完?”


薛梨用筷子叉起了馒头:“我看过行程了,今天中午没有团餐,自行解决。”


“所以?”


“所以我决定早餐一次性吃个够!撑到晚上再吃饭。”


“……”


薛梨看了眼他空空的桌前,一碗粥,就着一碟小菜。


清粥小菜都能让他吃出矜持优雅的味道。


“陈西泽,你就吃这么点,不饿啊?”


“每次进餐,适宜就行,吃太饱,伤胃。”


“不愧是医学生。”薛梨叼着馒头,腮帮子鼓鼓的,“以后你要是结婚了,肯定天天管着你老婆,吃多吃少都要管,想想都好累。”


陈西泽抬眸扫她一眼——


“你累什么。”


“噗。”薛梨差点一口稀饭喷出来,连忙捂住嘴。


幸好止住了,她要是敢喷陈西泽一脸,估摸着…这次旅行会直接中止。


陈西泽没理会小姑娘呛得紫红的脸,漫不经心道:“我不会管她太多。”


“诶?”


她止住了咳嗽,探究地望向了他。


他咬着馒头,沉静地说,“我尽量让自己保持最好的身体状态,但她可以过想过的轻松生活。”


薛梨曲曲折折的脑回路,反应了半晌,才发现陈西泽说的“她”,就是他未来的妻子。


小姑娘心里像揣了什么鬼胎似的,心虚又紧张。


“干嘛…特意说给我听。”


她傲娇地哼了声,“好像谁会在意似的。”


“……”


陈西泽用白眼回敬她。


*


吃过早饭,旅行团坐上了大巴车,一车人朝着小渔村进发。


小渔村这几年被开发成了小资情调的网红村,美式乡村风格建筑、清新的篱笆墙、可可爱爱的涂鸦…吸引了不少网红来这里打卡拍照,再加上后期的各种唯美滤镜,更使得渔村成了小鹿岛观光的重要景点。


薛梨坐在车上,愁眉苦脸,无比懊恼。


早饭好像真的吃撑了,她明显感觉肚子鼓起来了,肯定脸也肿了,一点也不像轻盈的小仙女了。


“唉。”她埋怨陈西泽,“你刚刚为什么不阻止我?”


“你阻止过,然后你往我嘴里塞了个馒头,试图拉我共沉沦,陪你一起暴食。”


薛梨又叹了口气,摸着自己的脸,问他,“我看着肿不肿?”


陈西泽指尖抬起了她的脸蛋,轻笑道:“比外面的动物稍微好点。”


薛梨望向窗外,发现并行的敞篷拖拉机里…拉了一车的猪猪。


“……”


她拍了拍陈西泽,嘟哝道:“我要拍照留念呢,这下全完蛋了。”


陈西泽并不觉得遗憾:“这种人工打造的网红景点,看看就行了。”


薛梨好奇地问:“陈西泽,你不喜欢这种景点吗?”


“嗯。”


“那你喜欢什么景点啊?”


“我喜欢辽阔。”


陈西泽的半边脸浸在日光里,碎发在他眉下扫出一片阴影,他嗓音懒散道——


“大山大海,大江大河,珠穆朗玛,塔克拉玛干沙漠,都是我小时候向往的地方…”


大概也是因为生活太逼仄,这些…都是他少年时不敢想的辽阔。


薛梨看着他的眼睛,似看出了那漆黑的瞳眸里,带着许多深沉的情绪,还有挣扎。


她低头谋划了很久,拉了拉他的衣角,对他道:“陈西泽,跟你说个秘密。”


男人很自然地垂首附耳,小姑娘在他耳边低语道:“我哥说,我这个专业将来工资很高,能挣很多钱。”


“所以?”


“所以,以后我肯定会变成有钱人,说不定也会去这些地方旅游,自己搭飞机,或者开车去!不用报这种廉价旅行团了。”薛梨满眼笃定,吐出来的每一个字,都真诚得像是发自肺腑——


“我可以带你一起。”


陈西泽没有回应,只沉沉地望着她。


薛梨不敢接触他的视线,垂着脸:“我是说,你还算不错的旅伴,我要是去的话,可以考虑带你,但你要给我洗衣服!还有…帮我背包提行李。”


“好。”


薛梨没想到他答应得这么果断。


还以为他这种要面子的男人,会一口回绝她要他当牛做马的要求呢。


她试探性地说:“那…我们拉钩?”


陈西泽轻佻地笑了:“你想包养我,还怕我反悔?”


“才不是包养。”薛梨想了个更合适的词汇,来形容他们的关系,“我要奴|役你。”


他太阳穴跳了跳。


这词,比“包养”听着…更刺激些。


陈西泽伸手跟她拉了钩,和她的大拇指郑重地盖了章。


……


下车后,薛梨一头扎进了小渔村,看什么都觉得新鲜,路边的一株小花小草,她都要和它们合影。


陈西泽尽职尽责地帮她拍照,没有怨言,也很习惯被她“奴役”的生活。


来到一处绘着涂鸦的小房子门前,薛梨摆出了可爱的剪刀手造型,让陈西泽帮她拍。


陈西泽放下手机,用商量的口吻道:“仙女,换个地方行不行?”


“为什么?”


“这里是厕所。”


薛梨回头,才看到涂鸦的墙壁上写着wc两个字。


怎么厕所都弄得这么…小清新。


薛梨出来旅游的原则就是:逢厕必上。


她将自己的帆布包挂在陈西泽肩上,从里面取出卫生巾和纸巾:“等我。”


“嗯。”


远处,一直跟着他们的伍卉卉,趁着薛梨去洗手间的间隙,见缝插针地来到陈西泽身边,背着手,含笑对他道:“陈西泽,能不能也请你帮我拍一张照片呀。”


陈西泽直言拒绝:“抱歉,我帮人拍照容易手抖。”


“可…”伍卉卉不依不饶道,“薛梨…她不是人吗?”


“她不是。”


陈西泽低头调试着照片的参数,漫不经心道,“她是我的猫。”


五分钟后,伍卉卉失落地回到了闺蜜身边。


闺蜜好奇地问:“怎么回事啊,他怎么说?”


“我放弃了。”


闺蜜惊异:“你昨晚不是一直在筹谋,要借助这次旅行团,多跟陈西泽接触吗?”


伍卉卉回头,看着陈西泽用纸巾给小姑娘擦拭着湿漉漉的双手,叹了口气——


“很显然,他有喜欢的人。”


“而且,死心塌地。”


……


整个上午,陈西泽都尽职尽责地给薛梨拍照片。


薛梨嫌他给自己拍得腿短,为了显身高,甚至要求陈西泽蹲下来,自下而上去找角度,尽量将她拍得又高又瘦。


陈西泽居然也愿意配合,给她闪了几百张照片,几乎要把手机内存占满了。


小姑娘还觉得不过瘾,用陈西泽的手机又拍了好些照片。


早上吃的那些…很快也都消化了,还没到中午呢,薛梨便感觉肚子咕噜咕噜地叫了起来。


经过一家当地特色美食餐厅,陈西泽站在店门口,挪不动步子了。


薛梨使劲儿拉扯他:“走啦!别看了,说好中午不吃饭的!”


陈西泽:“我饿了。”


薛梨知道他饿,能不饿吗,他可是费心费力帮她拍了一上午呢。


“这里是旅游景区,饭店超贵的!”薛梨像哄小孩一样,对陈西泽道,“忍忍就过去了,晚上咱们就有团餐吃了,再坚持坚持。”


陈西泽评价:“没人性。”


薛梨也很心疼,妥协道:“那咱们吃蛋炒饭吧。”


“我要吃当地特色美食。”


“别忘了,你是个穷人!”


“幸好还有你。”


“……”


薛梨摸着自己干瘪瘪的小钱包,“对不起,我无能为力。”


她强行攥着陈西泽离开,一边走一边哄:“我给你买饼子好不好。”


陈西泽叹了口气:“算了,哥哥请你。”


“不要。”薛梨不愿意他多花钱,“我只想吃饼子。”


忽然间,她想到她行走的提款机哥哥,这会儿薛大帅比不也在小鹿岛吗?


她赶紧摸出手机,在【250宇宙美少女】的群里发消息——


冰糖雪梨:“@全体成员,姐妹们,今天都在哪儿呢?”


听:“在小渔村,你哥请我们吃当地特色美食。”


冰糖雪梨:“哇。”


听:“来吗?【位置】”


冰糖雪梨:“等着,我来了!”


薛梨放下手机,见陈西泽居然已经走到店门口,开始翻看人家的菜单了,看着真是…饿了。


她立刻上前,将恋恋不舍的陈西泽拉走了:“咱们有大餐吃了!”


“别拽我,我要晕厥了。”


薛梨扶着已经快饿晕的陈西泽,按照陆晚听发来的位置共享,穿过几条街,找到了地图上的特色美食餐厅。


店里,薛衍和三个女孩坐在一起,享用着热气腾腾的海鱼海虾大餐。


薛梨拉着陈西泽进了店,很自来熟地端凳子坐下来,开心地说:“好巧呀,我们又见面啦!”


薛衍看到妹妹居然和陈西泽一起出现在了小鹿岛,意料之外,倒也是情理之中。


她中途下车,不就是回去找陈西泽的吗,但没想到这俩穷鬼居然真的凑够旅费一起来小鹿岛玩了。


“你们怎么在这里?”


“没想到吧,世界就是这么小!”


沈南星立刻招呼了服务员,给薛梨和陈西泽拿了碗筷。


薛梨很照顾陈西泽,一个劲儿给他夹菜,叫他多吃点,千万别客气。


薛衍小白眼都快翻到天花板上去了。


薛梨和沈南星她们一边吃饭、一边分享着各自拍的照片,推荐着打卡的景点,叽叽喳喳似有说不完的话。


陈西泽见她顾着说话,于是给她夹了菜,叫她好好吃饭,过了这村没这店了。


薛梨觉得他说的极有道理:“你也多吃点,我们还可以打包几个凉菜卤肉,晚上拿回去当宵夜。”


陈西泽:“正有此意。”


薛衍见薛梨和陈西泽俩人有商有量、这么熟络地相互夹菜的样子,看着就跟小情侣似的。


这状态,不对劲啊。


饭后,他将薛梨拉到无人的小巷边,严厉地质问道:“你们跟团还是自己来的?”


“当然是跟团了。”薛梨撇撇嘴,“我会把欠你的旅费还给你的。”


薛衍根本无心管这个,他只在乎一件事:“所以,你们晚上睡一间房?”


“是啊。”她坦率地说,“我们一起报团,只能安排在一间房。”


“……”


薛衍头皮都麻了,“那你们有没有…”


他斟酌着用词,语气很是急切,“有没有做坏事?!”


“什么坏事?”


“就那些坏事!”


“什么呀?”


他压低了声音,直言不讳地问,“有没有睡到一起,有没有做羞羞的事。”


“哇你们男生…”薛梨有点脸红,“你们男生脑子里尽是些男盗女娼的事情,真不要脸!”


说完她转身就走,不想再和他多说了。


薛衍一把揪住了小姑娘的衣领:“薛梨,哥没跟你开玩笑,别以为上了大学你就自由了,想做什么做什么,你才接触几个男的,被人骗了、被人占便宜了,你还傻乎乎的帮人家数钱。”


“才没有咧!”薛梨挣开他,“许你追女生,就不许我…不许我…”


她有些急了,脸颊不由得热辣辣地烧了起来,“薛衍,我明明白白跟你说吧,我就是喜欢陈西泽,特别喜欢,我要和他结婚!”


“……”


薛衍无语了,“薛梨同学,请问你今年几岁,幼儿园毕业了吗。”


“不好意思,本人距离的法定婚龄,只有几个月了!”


“那陈西泽也同意?”


“我还没问,但这不重要,你可不许提前跟他说啊!”薛梨郑重其事地威胁道,“让他知道了,我唯你是问!”


薛衍眉头皱了起来,似不能理解:“不是,你喜欢他什么啊,这都到谈婚论嫁的地步了。”


“他是陈西泽啊,射击冠军,校草,还特别聪明,长得也这么帅,我跟全校女孩一起喜欢他,不可以吗?”


“你喜欢他这些外在的光环?”薛衍怀疑地问,“没了这些光环,你还会喜欢他吗?”


这话倒把薛梨给问住了,她从来没想过自己为什么会喜欢陈西泽,为什么会梦见他,为什么情不自禁地心跳加速…


因为他是男神校草,优秀又英俊吗?


薛梨身边又不乏这类的追求者,诸如明明白白表达了心意的许然,还有何思礼…


一个精灵王子,一个网红大咖,谁没有光环加身、谁不是万众瞩目。


“我喜欢陈西泽,只因为他是陈西泽。”薛梨看着薛衍的眼睛,坚定道,“没错,他有那么多的光环,很优秀,比任何我所见过的男孩都更强,也比我强。我就是喜欢强者,因为我从小到大就是个失败者,至少,有你在前面,我永远是loser。”


“薛梨,我从来没当你是loser。”


“你知道我们的差别吗,就是当你喜欢一个女孩的时候,你永远有底气大胆地告诉她而不怕被拒绝。可是我不行,我清楚地知道自己肯定会被拒绝,我只能很努力很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好,才有喜欢别人的勇气。”


薛衍一时语滞。


陈西泽住在薛梨隔壁,照理说,薛衍与他年龄相当,应该能成为形影不离的哥们。


偏就没有,他跟薛衍的关系,远远比不上跟薛梨来得亲近。


但陈西泽的情况…太复杂了。


他没办法不忧心。


“你跟那个什么网红,什么精灵王子,哥都不会多说什么。谈恋爱嘛,想谈就谈呗,但陈西泽…你不知道他的情况,这根本就不是你这小丫头能承受的重负。”


“不就是有外债嘛。”薛梨撇撇嘴,“我才不在乎这个。”


“他连这么隐私的事情,都告诉你了?”薛衍狭长的眼尾轻轻挑了起来,“看来你们相交不浅啊。”


“我俩这么多年了,是最好的朋友,他当然什么都告诉我了。”薛梨郑重地说,“但我们只是朋友,我都还没追上他呢。”


“你还追他?他有什么资格让你追,我说句实话,他能这么受欢迎,是因为没人知道他的背景情况,如果知道了,你看那些女生还会不会前赴后继地跟他告白。”


“哥,你说这话…看着像极了华妃嫉妒人家嬛嬛受宠的样子,眼睛都要滴血了。”


薛衍看着自家妹妹的胳膊肘都快拐到天边去了,也是很无奈,只捏着她的脸蛋,郑重道:“别怪哥没提醒你,陈西泽这条件…首先你妈那关就过不了。”


“什么呀,妈妈特别欣赏陈西泽,还叫我跟他学习。”


“对,他这种别人家的小孩,家长都喜欢。但我告诉你,如果你妈哪天知道你对陈西泽有意思,你俩还在一起了,她会疯你信不信。”


薛梨不以为意:“少吓唬人了。”


“那我们就拭目以待。”


薛梨觉得薛衍简直在杞人忧天,别说现在八字还没一撇,就算有一撇…问题也不大。


她什么都不怕。


薛衍又问:“他告诉过你他家里其他的情况吗?”


“没有,难道你知道。”


“我知道的也不多。”薛衍坦诚,“都是小时候听院里大爷大妈东一句、西一嘴的闲话。”


“闲话不可信。”薛梨翻着小白眼,准备离开了。


“有一件事是真的,这么多年,他爸一直住在第九院。”


薛梨脚步蓦地顿住了。


薛梨记得,小时候跟身边小朋友吵架,有时候就会骂你家住第九院。


第九院,老家的人都知道,那是市郊一所精神病院。


……


下午,薛衍和沈南星他们团就要结束旅游行程,返回学校了。


等车的时候,薛衍十分不放心,一而再、再而三叮嘱小姑娘,叫她自己长点心,别让人轻易占便宜。


薛梨被他戳脑袋、戳得实在不耐烦了,张牙舞爪地跟他打了起来。


薛衍手肘用力扣着小姑娘的颈子,差点掐死她。


俩人从小就这样打架,薛衍也不会因为她是女孩,就让着她。


这一次,陈西泽走了过来,扯开了薛衍的手,将薛梨拉到了自己身后。


这个动作让薛衍感觉到冒犯,不爽地望向陈西泽:”你干嘛!”


“她是我学生会的人,你少对她动手动脚。”


薛梨站在陈西泽背后,冲薛衍扮鬼脸、吐舌头。


薛衍简直气不打一处来:“什么你学生会的人,她是我妹妹,你还喧宾夺主了!”


陈西泽丝毫没有退让的架势,和他对峙着,平静的黑眸里火花四溅。


沈南星看不下去了,走过来拉走了薛衍,埋怨道:“行了,她爱跟谁跟谁,你还能管她一辈子?”


“可是…我…这…”


“哎,算了。”


薛衍虽然心有不甘,但这么多天,女神还是第一次主动跟她说话,薛衍当然要给她这个面子,所以不再和陈西泽计较。


薛梨冲沈南星挤眉弄眼。


真是没想到哇,这个世界上居然还能有人管得住她哥,还能管得这么服服贴贴。


……


下午的行程安排是海边。


今天天气很好,阳光躲在云层里也不晒,微风轻拂着,淡淡的风里有某种海盐的咸味。


薛梨特别遗憾,她连有度数的太阳墨镜都带了,竟然没有带泳衣,不能下海游泳了。


岸边倒有不少小店售卖泳衣,但薛梨舍不得买,一件好几十块呢。


陈西泽观察着今天的海浪,担心会有暗流,不下海是最好的,俩人就在沙滩上一前一后地走着。


薛梨光着脚丫子,踩着松软细腻的海沙,捡起地上一颗颗好看的贝壳,放进篮子里。


陈西泽跟在她身后,看着她娇小可爱的背影,短发修饰着她白皙的颈子,长高了些,影子却仍旧与青葱时期的小女孩重合。


俩人在一起玩,绝大多数时候也是薛梨走在前面,他跟在后面。


他成长的岁月疮痍满布,性格也冷沉沉的,就像发黑发霉的墙面,开朗阳光如薛衍一类的男孩,都不太愿意跟他有过多接触。


薛梨是他唯一的朋友,尽管她还有许多朋友,但陈西泽却只有她。


这时,陈西泽的手机嗡嗡地震动了一下,他划开屏幕,看到薛衍给他发消息了。


薛大帅比:“不许对我妹妹有非分之想。”


123:“不能保证。”


薛大帅比:“什么叫不能保证?!”


123:“我不能保证对她绝无非分之想,如果她愿意,一切水到渠成,我会顺其自然。”


薛大帅比:“……”


薛大帅比:“陈西泽,你有没有想过,你身上背负的东西有多沉重,她跟你在一起得有多累。”


123:“。”


薛大帅比:“我妹妹刚上大学,什么都不懂,甚至搞不清楚自己喜欢什么样的。追她的男生条件也都不错,她可以拥有更轻松美好的大学生活。”


陈西泽没再回复他了。


道理谁都懂。


但他真的无法保证…自己能撑多久。


“陈西泽!陈西泽你快来看!”远处,薛梨冲他大喊了起来,“快来!我发现一个好东西!”


她挽着袖子挥手,影子倒映在水天之间,美好得像即将破碎的童话梦境。


她是他无论多努力去追逐,也无法拥有的美好,就像他童年时无比向往的辽阔天地,可望不可即。


他被逼仄在一方狭窄的空间里,宛如困兽,只能发出粗重的嘶嘶呼吸声。


薛梨还在不断地冲陈西泽挥手,他快步走过去,看到地上有一只搁浅的鱼儿。


“这是…河豚?”


薛梨伸手戳了戳那只河豚,很快,河豚便像充气的皮球一样,鼓起了身子,变成了一只半大的气球鱼。


小姑娘笑了起来:“它生气了,就像你一样。”


“我没有生气。”陈西泽平静地说,“我在沉思。”


薛梨不以为意,用经验主义回答,“你不理人的时候,就是生气了,从小就这样,生气了也不跟人讲,自己一个人闷着,闷几天又好了。”


是啊,他就是这样。


任何情绪,都只留给自己默默舔舐消化,所以他性格越来越沉,眼眸里的浓雾也越来越深。


“不理人的时候,不一定是生气,也许是伤心。”他不动声色地回答。


薛梨脸上的笑容,忽然散了些,心里敏感处,像被刺了刺。


她提议道:“陈西泽,你把它放回大海里吧。”


陈西泽小心翼翼地将手伸入砂砾中,尽量不碰到这条搁浅的河豚,和沙子一起将它托在掌心,走到拍案的浪花里,轻轻放回水中。


河豚碰到海水,灵活地一扭身,就潜入了深水之中,消失无影。


薛梨看着少年挺拔而萧条的背影,走到他身边,从背后用力抱住了他——


“陈西泽,搁浅只是暂时的,总有一天,你也会拥抱最辽阔的海洋。”


而我,会拥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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