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一静斋中活神仙,重出江湖登仙录(求月票)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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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静斋内,季平安抬手,在前面的桌上排开三枚铜钱,示意开卦。


虽说,他的占卜本质是用占星法术,但表面功夫同样需要做足,道门卜卦的方法有许多,辟如庙宇内,最常见的摇动签筒,解签的法子。


也有街头的“神算”们惯用的“看相”之法……季平安选的是常见的法子之一:六爻。


小娘子嗫嚅了下,有些紧张地并拢双腿,忍住眼眶里的泪珠,期期艾艾:


“怎……怎么做?”


是个雏儿啊……以前缺乏占卜经历?


恩……这个年纪,以往占卜,大抵也是家中父母长辈进行……季平安并不意外,微笑道:


“将此三枚铜钱捧在掌心,双手紧扣,思所测之事,合掌摇晃后掷于盘中,往复六次,便算成了。”


顿了顿,他又指了指旁边纸笔:


“还有你相公生辰八字,也要写下。”


前面是幌子,后头才是关键,每个人出生的时辰,都对应着星图中的位置,即所谓的“命星”。


地球上盛传的占卜方法,也要观星盘,看太阳、月亮、上升星座等等。


当然,那些是假的,“星官”途径的术法则是真的。


季平安只是借了地球的占星术的部分名词。


“好!”


名叫‘红姑’的小娘子愣愣地听着,先是去拿铜钱,然后又放下,略有些笨拙地拿起毛笔,书写八字。


这年头大部分百姓并不识字,或者说,识字也不多。


但余杭身为江南第一大城,文风鼎盛,识字率更好些,尤其生辰八字也不复杂,红姑写完后。


双手将三枚黄澄澄的铜钱捡起在手心,双手合十,双眼紧闭,虔诚地默念自己夫君的安危、所在方位。


手腕摇动:“哗哗哗……”


仿佛担心不诚心,她摇晃了好一阵,才将其丢在面前的卦盘内。


一枚正面,两枚背面。


季平安将其用“术语”写成符号,抄录在纸上。


红姑又摇了第二次,这次是三枚背面。


第三次……


第四次……


一直到六次结束,季平安将写满了符号的纸张,与生辰八字纸条摊放在面前,没有去翻右手边那本卜卦的经书。


闭目做掐算状。


实则暗中运转“占星术”,凭借“生辰八字”,以及面前的,与失踪的镖师关系密切的女子为“媒介”,进行占星。


眼前先是模糊,继而逐渐清晰,季平安从无处不在的星光中,“看”到了一幅幅画面。


一条崎岖官道上,一支押镖队伍遭受埋伏,林中突兀射出一根根箭矢。


“嗖嗖”声里,血花飚射。


一名身材瘦高,脖颈处有胎记的年轻汉子借助车厢掩藏。


等一波箭雨落下,只见林中跃出数十名黑巾遮面,手持钢刀的武人,悍然杀来,与镖师们战在一处。


这群人中,有不只一名修行武夫,当即将一群凡人镖师打的溃败,惨叫声,哀嚎声不绝。


年轻汉子亲眼目睹“镖头”被一刀劈成两半。


暮色中,鲜血如泉,顿时亡魂大冒,趁乱扭头逃跑。


好在那些人似只在意押运货物,追杀意愿不强,年轻镖师险象环生,最终还是成功钻进林子,逃离战场,迈开两条腿,拼命狂奔。


画面一转。


晨雾冥冥,季平安“看”到前方出现余杭东城门的剪影,疲惫至极,狼狈不堪的镖师麻木地,拖着两条腿走向城门,却终气力不支,昏倒在路旁草丛内。


这时,画面行将破碎,季平安却强行以镖师为媒介,尝试占卜那伙贼人的来历。


画面扭曲间,他先是隐约看到一道盘坐在屋内的人影。


可还没等看清,一股难以形容的力量,却蛮横地切断了星光传递的信息。


“彭!”


画面如跌落的镜子般,破碎溃散。


季平安只觉眼前一花,撑开双眸,看到四周是一静斋的铺子面,桌上摆放着铜钱与卦书,微风吹入,两张纸的边缘轻轻抖动。


小娘子正一脸期待而忐忑地看着他:


“有……有结果了吗?我相公是吉是凶?”


呼……季平安无声吐出一口气,轻轻颦眉。


果然,选在这里开铺子是有道理的,那劫镖之人背后,绝对涉及层次不低的修行者。


否则,也不会被强行中断。


见红姑一脸忐忑,嘴唇紧紧抿着,显然会错了意,季平安收敛思绪,微笑道:


“你的相公可是在脖颈处,有一块胎记?”


他指了指自己脖子的某个位置。


红姑眸子猛地撑大,愕然地看着他,好半晌,才结巴道:


“对,他娘胎里带的……您认识他?!”


这句话甫一出口,她就意识到不对。


且不说,自己并未说过夫君的名字,连镖局名字都未提及。


单是过来前她便问过,这开卦馆的店主,乃至前几日从中州来的,也没有时间,通过询问街坊得知这些细节。


可……若非如此,难道真是掐算出的?只凭八字,就能算出容貌来?


季平安微笑道:


“他还活着,但很不幸地遭遇了一场血光之灾,他竭尽全力逃了回来,却因体力不支而昏倒在东城门外,你可多寻几人,沿着东城门北侧寻找,三里之内,草丛之中,可得其人。”


这也能算到?!


红姑猛地站起身,温婉的小娘子脸上满是激动与不敢置信:


“先生说的是……真的?我相公就在城外?”


她虽求卦次数少,但也知道,从没有哪个算命先生,会回答的这般言之凿凿。


季平安淡淡道:“若是去的晚了,是否还能活就不好说了。”


红姑一个激灵,不敢耽搁,宛如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的稻草。


匆匆抓出十文钱,按在桌上,一个劲道谢,而后提起裙摆朝老柳街口奔跑。


季平安也没阻拦,他通过占卜,已经获得了部分线索,可以慢慢调查。


……


……


另外一边,红姑奔出街道,急匆匆拐过转角,钻进巷子,绕了一大圈抵达了自家的院子。


猛地推开门,就看到一对老夫妇在院中编筐,愁容满面。


“爹,娘……我知道相公下落了。”红姑说道。


老夫妇惊喜地丢下竹筐,便要询问,红姑却只说在城外,乃是有高人指点。


老汉将信将疑,但死马当活马医,也不敢耽搁,忙套上驴车,一行人朝城外赶。


红姑一路上患得患失,她同样并不完全相信,只是想着,那卦师开了一家铺子,又跑不掉,若是假的,大不了再上门去问个明白。


忐忑中,驴车出了东城门,一家人沿着北侧一路寻找,刚出二里地,红姑猛地在草丛中瞥见一道人影,惶急地走过去,惊呼一声:


“爹!娘!人在这!”


老夫妻忙赶过来,大惊失色,忙拿出水囊泼在昏迷的镖师脸上,后者这才悠悠转醒。


茫然地望着家人的面孔,先是不解,怀疑自己在梦中,直到确认真实,两行泪水才流淌下来:


“我……回来了。”


红姑眼圈一红,捂嘴哭了出来。


但顾忌爹娘在场,不好扑到相公怀中,又哭又笑,旋即,心中猛地浮现出卦馆中,那名含笑坐堂的年轻人。


那个算命先生说的是真的……他竟当真算出了一切……


不,那不是什么“算命先生”,分明是“神仙”,行走凡尘的活神仙。


她敬畏而感激地想着。


这种情绪,直到一家人赶着驴车返回四合院,年轻镖师大口喝了好几碗粥,又填进肚子好几个鸡蛋后,才终于平复。


老夫妇开始询问发生了什么。


年轻镖师坐在家中的板凳上,擦了擦嘴角,攥着娘子的手,眼中犹自带着惊魂未定:


“我们只是去隔壁县城,接一趟镖回来,说是押送的一具棺材,去越州做生意的商户客死异乡,落叶归根。好像是死的人生前有江湖上的仇家,担心死了都不得安宁……一路上本来也没事,结果快天黑的时候,突然就杀出来一伙强人,武功很高……”


他将大概经过讲述了一番,与季平安占星看到的并无差别。


恐惧至极的他不敢休息,也不敢走官道,生怕给人追杀,沿着山路一路跑回了余杭。


之前靠着一股气支撑着,等瞅见城门,一股气散了,就累晕过去了。


一家人听得后怕,冷汗涔涔。


红姑咬着嘴唇,心疼地看着相公,说道: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年轻镖师面色悲痛,说道:


“我等下还得去官府报官。对了,你们咋知道我在城外?”


老夫妇看向儿媳妇。


面对一家人的询问,红姑擦了擦眼泪,这才将自己如何担忧,如何偶然从街坊口中得知,老柳街新开了家卦馆,便想着去求卦问卜。


又如何得到启示的经过说了一番,只听的一家人惊愕不已。


“老神仙啊,这是老神仙救了咱家大郎啊。”老妇人激动地说。


年轻镖师也面露崇敬:“城里啥时候来了这般有本事的道门高人?那间铺子叫什么?”


“一静斋。”红姑回想了下,又补充道:


“那位高人可并不老,看着比我都还小呢,大概也就弱冠。”


这么年轻?一家人意外极了。


只有老汉咂摸了下嘴,神秘兮兮地训斥道:


“可不敢这样说,没准是老神仙返老还童。”


是吗?红姑想了想,总觉得不大像。


……


……


老柳街,一静斋内。


那名小娘子离开后,季平安继续坐堂,却迟迟没有第二个客人进店。


他也不急,铺子开张第一天,就获得了一条涉及高层次修行者的线索,令他的心情颇为愉悦。


“可以等那家人再来时,仔细询问,获得更多信息。关键是要弄清楚,镖师们押送的货物是什么,能吸引修行者来,绝非寻常的财物。”


“或者,也可以从雇主身份入手,不过若真暗藏秘密,这身份大概也是假的。”


季平安暗暗思忖,占星术在破案上堪称作弊,但局限也很大。


否者,若星官真能无所不知,早一统九州了。


傍晚,季平安店铺打烊关闭时,俞渔也从外头返回。


圣女虽与他同行,但作为“道门”代表,她是有骨气的,坚决要凭借自己的本领展开调查。


故而,一大早就跑出门去,不知道去城中哪里逛游了,这会抱着肩膀回来,刚进铺子,雪白下颌便扬起,一副得胜将军模样:


“啧,季卦师今日收获如何呀?呵,堂堂钦天监天骄,却藏在小巷里给凡人百姓看相卜卦,实在是……”


季平安瞧着这只雌孔雀,莞尔一笑,揶揄道:


“看来,圣女阁下是有所收获了?”


“那是自然!”俞渔“哼”了一声,扭着腰肢在他对面坐下,继而伸手入怀,摸出一本薄薄的,劣质的簿册,往桌上一拍:


“瞧瞧我找到了什么?”


季平安瞥了眼那簿册灰蓝色封皮,上面没有名字。


他微微皱眉:“这是什么?”


“修仙功法。”俞渔精致的下颌放下,白瓷般细腻柔滑的脸蛋上洋溢着兴奋:


“据我调查,从大约半个月前,这本功法突然莫名其妙,在城中流传开。并非通过书铺售卖,而是私下传播,途径不一,有的是类似江湖骗子那种寻人兜售,还有的更古怪,这书会莫名其妙出现在街头巷尾。


“有人走在小巷里,就能捡到,还有人早上出门,发现这书就夹在门栓上,还有人回家,发现这东西出现在家门口,不一而足。”


季平安起初不很在意,但渐渐的,听出一些趣味来:


“哦?的确有些怪,但这种骗子书很常见吧。”


在一个存在修行者的世界里,民间自然有人寻仙访道,也会有各种胡编乱造的功法秘籍。


大都是骗人的手段,不新鲜。


俞渔看到他的模样,愈发骄傲,显摆道:


“若只是骗术,我会在意?问题在于,这本是真的功法,的确可以让稍微有些根骨的凡人很快踏入养气境!”


季平安眼睛一眯,终于认真了起来。


他听出圣女的弦外之音。


若只是修行功法,虽的确珍贵,但在民间有所流传,也不是没可能。


但能让稍有根骨的凡人,快速踏入养气境,这就匪夷所思了。


要知道,五大门派这种,招收弟子也是考察天赋的,若根骨差,想养气就需要坐井修士出手,帮助“开窍”。


可见难度多高。


只凭借一本来历不明的功法,就可让凡人养气……


正所谓,任何馈赠都在暗中标好了价格,若真能做到,绝对有极大的弊端,是正派宗门绝对不会选择的。


比如……某些“魔道功法”。


季平安抬手拿起簿册,轻轻翻动起来,发觉其中文字赫然是手抄的,并非刊印。


功法文字不多,辅以简单的图画,通俗易懂,他很快就看了一遍,不禁微微变色:


“登仙录?”


俞渔“恩”了一声,叹道:


“没想到,这东西在江湖上还有流传。”


对于这本功法,如今的年轻修士大都不了解,但各大宗派内都有记载,乃是一门魔道功法。


修行门槛极低,唯一的“资质”要求,是心中阴暗暴戾。


越坏的人,上手越容易,本质是吸收人的七情六欲中的“恶念”,从情绪中汲取灵素。


你越有操守,正直善良,修行越难。反而一旦放开,彻底沉沦,则修为进境极快。


但缺陷同样巨大,首先,修行此功的人心智会逐步转为残暴,需不断压制,才能维持清醒,一旦某日压制不住,彻底入魔就会丧失自我。


其次,《登仙录》分为上下两篇。


下篇只记载了修行法门,可以通过独特的方式,让自身神魂连通“情绪之海”,汲取灵素修行。


上篇,则记载了开辟情绪之海,以及吞噬其他修行者的方式。


简单来说,就是掌握完整的《登仙录》者,可以只将下篇散播出去,吸引人来修行,同时开辟一个“情绪之海”。


获得下篇的人,一旦修行,神魂就会进入“海”中,不断壮大,同时也相当于,将自己炼制成了一枚恶念的丹药。


相当于上线和下线的关系。


“下线”一旦壮大到足够的程度,就会被“上线”通过情绪之海吞吃掉,成为后者晋级的养料。


当年,大周定鼎后,神皇、国师与上代掌教联手,对江湖进行了大清扫,将包括《登仙录》在内的魔道功法销毁。


却没想到,如今却重现人间。


而季平安手中这一册,赫然就是“下篇”。


“显而易见,有人获得了完整的《登仙录》,故而暗中在城中散播残篇,想要借此提升修为。”俞渔罕见地认真了起来,脸蛋上一副正义凛然模样。


无论此事与“流星雨”是否有关,身为道门圣女,她对这种事都无法袖手旁观。


“我们必须将背后的人找出来,否则这东西一旦进一步扩散,会很麻烦。”俞渔眼睛亮亮的,果断将季平安拉入正义联盟。


怪不得你愿意将情报分享给我……是觉得这件事与“星空之秘”无关,加上自己又找不到人,所以才拉我下水……毕竟,星官比道士更擅长推演占卜。


季平安心中吐槽。


却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反问道:


“你不觉得有些不对劲吗?”


俞渔愣了下,一脸呆萌:“哪里不对劲?”


季平安无奈地用手指轻轻敲击《登仙录》:


“这东西,有些问题。”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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