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不该指望你帮忙想这个问题。”夏洛特很是无语。
　　“是你自己要求太高了吧。”艾伯特抗议道：“这么多条件，怕这个怕那个，上哪弄钱去啊。”
　　“总得有原则，我觉得这样不太好。”夏洛特搪塞道。
　　“你有原则，但人家可没有。”艾伯特摇摇头：“这可就不止钱的问题了，其他方面，也一样会很吃亏的。”
　　“中古末期，各国的竞争很激烈，不像现在那样，有稳定的族群。有些可能成为大国的，也会一夜之间就土崩瓦解。我觉得，还是先考虑生存的问题吧。”
　　“生存倒不是问题。”夏洛特说：“这个世界，旁边还有个……类似汉朝的帝国。”
　　“……这都什么鬼畜世界？哪个闲着没事的人设定的？”艾伯特很是无语：“中世纪出现这种事，还玩什么。那不就相当于，现在就把震旦丢到咱们边上了么？赶紧去朝贡。我估计巴里希人已经在路上了……”
　　“抱紧汉朝的大腿，还愁什么。哦对了，那就先走流程，假意改信？”他想了想，说道。
　　“不要瞧不起中世纪人啊，单论意志力还指不定谁强呢。”夏洛特辩解道：“当年的巴里希人也不是那么懦弱的。而且那边教会的合法性，也不是这里专靠捡漏起家的教会能比的。”
　　“合法性这东西，不同时代的标准差别太大了，没法比较吧。”张威说：“当年有人论证说，明朝得国最正，论述的角度是，明太祖出身布衣，不是元朝的官员；取得天下是从元末群雄手中，不是元朝皇帝手中。因此，他的合法性才是最高的。”
　　“这是什么意思？”黄娟问。
　　“意思是当时的人不承认起义的合法性。所以他需要从各方面说明，自己没有叛逆的行为。”张威解释道：“现代人经常理解成，他从平民出身，驱逐了异族王朝，所以是正统。但古人提出这个论点时，恰恰是从反方向去想的。”
　　“明朝人还据此类比，最后得出个明朝的合法性等同汉朝，甚至超过唐朝的结论。”他笑着说：“但汉朝人自己恐怕不会认同的。”
　　“为什么？”
　　“汉朝人不忌讳推翻暴君的行为。”夏洛特帮他补充道：“那些明朝人估计是认为，不管皇帝是什么，做了什么，忠于皇帝是最大的正确。所以整个论述过程，都在竭力避开犯上作乱这点。但汉朝官方都在祭祀陈涉呢，他们又不这么想。”
　　“总觉得明朝人好奇怪……”黄娟嘀咕道。
　　“只是恰好战国秦汉的人，思维方式更像现在的人吧。”张威想了想，说：“当然，明朝自己也是迫不得已。立国之初，士大夫确实不怎么认可他。当时的情况是‘百姓无不怀念我大汗’，他也没办法。”
　　“啊？为什么？”黄娟傻乎乎地问：“他们更喜欢异族么？”
　　“你这就误会士大夫了。”张威说：“实际上有人计算过，元末守节的大臣和明末守节的大臣，比例差不多。可见他们不是更喜欢异族——当然也不是更讨厌异族。族群就不是他们考虑的因素。”
　　“……”
　　“别惊讶，全世界都这样。”艾伯特点头赞同道：“且不说民族的概念成熟，其实没多久。哪怕有了这个概念，它也只是平民的概念。上流社会一直是不在意这些的。”
　　“你看新迦太基在这方面的争端，就很清楚。有钱人和他们的依附者，更喜欢宣传跨文化之类的概念。而那些保守派，基本都是些地位更低的人。当然，这个低也是相对的就是了。”
　　“新迦太基倒不像明朝。”张威摇摇头说：“我觉得他现在门阀林立，外族涌入，内部争斗不休，反而像晋朝。”
　　“西晋？”黄娟问。
　　“是啊。你看，社会压抑到大家都去嗑五石散了，还当做雅兴……”张威摊摊手：“现在应该就等几个标志人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