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怀情的发言，不仅让天狐境内的长老和皇族一众都目瞪口呆。
    而身处其间的狐妇颂情更是渐渐瞪大双眼，一脸的错愕。
    很显然，整个虚狐族上下都没有料到会有这种事发生，之前更未听谁人提起过。
    同样也包括宁尘。
    “什、什么情况？”
    宁尘一脸茫然地看着祭坛上的武怀情，一时都不知该作何反应。
    比起其他虚狐族人，他可是清楚幕后的那位圣者身份，就是怀情本人。
    但现在怀情却借着圣者的名头，突然当众宣布要将虚狐族的大长老许配给自己，这又是何意？
    “请、请等一下！”
    狐妇后知后觉的回过神，慌忙抬头望去：“圣者大人为何突然要选定此事，妾身——”
    “这是惩罚。”
    武怀情打断了她的话，眼神依旧冷淡：“以你背负的罪责，没有资格拒绝。”
    狐妇张了张嘴，脸色复杂地低下了头：“妾身罪孽深重，不会多做辩解。但婚事并非关乎妾身一人，圣者大人还未听过宁公子...本人的想法。”
    “宁尘，你意下如何？”
    武怀情直截了当的当场问了出来，斜睨瞥来一眼：“你娶吾之天狐为妻，这狐女颂情就当妾室便足矣，应该不会对你造成什么麻烦。”
    霎时间，一道道各异目光齐齐投来。
    坐在两旁的狐族公主面露焦急，分外紧张，似乎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又不知该如何帮忙。
    而突然成为了万众瞩目的目标，宁尘心思急转，反倒若有所思地冷静了下来。
    ——怀情不会突然做些出格之举，应该有其认真思量，绝非头脑一热的决定。
    念及至此，宁尘很快起身拱了拱手，正色道：“能得圣者垂青，是晚辈的荣幸。若这位颂情长老并不介意的话，晚辈自然不会拒绝。”
    “好。”
    武怀情收回冷淡视线，重新看向祭坛下方：“宁尘并无异议。颂情，将来你就悉心照料这个男人，不得忤逆他的所有想法。至此之后，你不再是虚狐族的大长老，而是人族宁家之人，可得姓氏‘宁’字。”
    “...妾身明白。”
    狐妇颂情神色复杂，幽幽轻叹一声。
    ...
    武怀情接下来又在祭坛上宣讲了许久。
    有关虚狐族往后的发展安排，与北域之间的往来，甚至与要在武国何处定居...算是事无巨细地与在场众人都细致讨论了一番，同时也坦白了有关‘灵族尸骸’的情报，让一众狐女们都有些惊讶。
    而在此期间，却有两人的心思早已不知飘到了何处。
    “——宁公子，我与妹妹还有些事想与其他长老商量一二，您请自便。”
    清冷狐女倏然起身，恭敬行了一礼，便拽起身旁还有点茫然的皇妹快步离开了此地。
    宁尘从沉思中回神，心头一动，很快转头看向了身后。
    “...这两个孩子，跑的倒是快。”
    狐妇一袭金红襦裙移步走来，身姿优美性感，只是脸上的神情却略显尴尬。
    宁尘轻笑一声：“颂情长老何时绕过来的。”
    “妾身如今已不再是大长老，她们商量族中要务，自然不好再硬凑上去，徒增尴尬。”
    狐妇来到身旁站定脚步，抬手抚弄着胸前的发辫，低吟道：“而且你这里还算比较清静，刚才也只有那两个小丫头...”
    “那两位公主殿下还挺善解人意的。”
    宁尘笑着拍了拍身旁的座椅：“她们现在正聊着大事，我们正好聊聊私事。”
    狐妇脸色古怪地抚裙入座。
    她先是在身前布下了一个小小的结界，以隔绝声音与视线，这才转头看着宁尘，小声道：“宁公子，你为何要同意圣者的安排？”
    “你觉得我要拒绝？”
    “妾身...自认姿色不如怀情，况且都已是这把年纪了，哪还敢妄求什么婚配。”狐妇垂首轻叹道：“更何况前段时日还对公子出过手，险些彻底翻了脸，妾身哪还有脸面与公子...”
    “原来是介意这个？”
    宁尘歪头笑了笑：“我还以为你会说自己是怀情的长辈，礼法不合之类的话。”
    狐妇沉默了一下，尴尬道：“妾身正想说这番话呢。妾身自小看着怀情长大成人，与其算是亦师亦母。如今与怀情一同嫁给宁公子，这实在是有些...不太合适？”
    “你真这么想？”宁尘失笑道：“还是顺着我的话说的？”
    狐妇脸色似有些纠结，偏头再叹一声：“公子就不必再戏弄妾身了，妾身现在也是心情万分复杂，不知该如何是好。”
    “其实你无需太在意此事。”
    宁尘展露着轻松笑容，摆手安抚道：“圣者的安排，对你来说或许也算是给了一个台阶。转个弯来想，或许也算是一种保护？”
    狐妇神情微怔一下。
    自听闻刚才这震惊的消息之后，她的脑海就是一阵混乱，整个人都变得有些浑浑噩噩的。
    如今听宁尘这番话，她心头倏然一震，倒是隐约意识到了什么。
    “圣者她...”
    “你这两天常常不见踪影，应该就是去和其他长老交代职务吧？”
    宁尘撑着下巴，随口说道：“卸任大长老一职的安排，我想整个虚狐族上下都已是心知肚明了。与外地暗中勾结、甚至还引来一场灾祸，我想你的族人们哪怕脸上没有表现出来，但心底或多或少对你有些...埋怨？”
    听着他斟酌后给出的词汇，狐妇不禁轻轻一笑：“哪是埋怨，不少长老都恨不得要将妾身抽筋拔骨啦。”
    “那就对了。”
    宁尘调侃道：“你们虽有同族之谊，不至于当真会对你做什么恶行，害了你的性命，但一些小动作或许就避免不了。圣者就想...与其让你留在族中受气挨罚，不如让你换个环境继续生活，也算是给了你一个重新做人的机会。”
    “一语双关？”
    狐妇晃了晃螓首，莞尔道：“妾身现在有了个‘宁颂情’的名字，的确是要开始当人咯。”
    随口开了个小玩笑后，她还是垂眸幽幽轻叹道：“但妾身犯下如此重罪，圣者还想尽办法庇佑妾身。这等恩情，实在是叫妾身愈发愧疚了。”
    自己当初欲对圣者不利，最后却得了宽恕，实在是受之有愧。
    宁尘往武怀情的方向看了一眼，思忖片刻后，继续道：“既然明白了圣者对你的好意，将来就莫要胡思乱想了。”
    “妾身如今都已不再是虚狐族的长老，又怎会再去乱想什么。”
    狐妇低头看着自己搅和在一起的十指，出神喃喃道：“今日之后，妾身在此世间需要挂念的，也唯有怀情...”
    言至此，其神情微怔，偷偷瞄来一眼：“公子，你当真要娶妾身吗？”
    宁尘轻笑道：“既然是圣者安排，我也不好拒绝，况且对我来说也没什么坏处。”
    狐妇眼帘渐垂，语气低沉道：“妾身已是迟暮黄昏的年纪，哪怕只是娶来当作妾室，若叫旁人知晓，公子贵为太初龙族之皇，名声上会不会有些影响...”
    “我不在意这些，况且这个龙皇之名如今也就是个鲜有人知的名头而已，何必当真。”宁尘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你也不用自怨自艾的，虽然说是要成婚，但不意味着我们双方真要当什么夫妻。”
    “诶？”狐妇顿时一愣：“不是夫妻，那妾身留在公子身边要怎么...”
    宁尘笑着打了个响指：“管家、护卫之类的职务，如何？”
    狐妇呆呆地眨了眨美眸。
    半晌后，她才抬袖掩住朱唇，幽幽道：“公子果然是嫌弃妾身的蒲柳之姿，连碰一下妾身的身子都不愿意。”
    宁尘笑容微僵，正要讪笑着安抚两句，却见狐妇螓首微歪，在长袖旁显露出一抹颇为感动的浅笑：“不过，公子心意...妾身已是明白。若不嫌弃，妾身往后会遵循圣者口谕，悉心照料公子的衣食起居，为您随意驱使。”
    “可别，不用那么夸张。”
    宁尘有些无奈笑道：“要是闲来无事，往后你到武国去帮怀情治理治理国家就行。她那边人手稀缺，有你这样一位帮手辅佐在旁，定能轻松许多。”
    “既是公子吩咐，那妾身定当听从。”
    狐妇笑吟吟地躬身行了一礼。
    她撩起垂落的秀发，抬眸又瞧了瞧宁尘的面庞，柔笑道：“公子，或许当真嫁给你也是一件幸福之事？”
    宁尘顿时一愣。
    但不等他回复，狐妇又托着香腮嘟哝道：“不行不行，还是怀情的婚事最为重要。这孩子能寻得你这位好郎君，妾身更得好好守望着你们夫妻二人才行，可不能从中胡闹。”
    宁尘听得有点哭笑不得。
    这时也有点搞不懂她的小心思了。
    “——宁尘，妾身由衷的感激你。”
    狐妇蓦然拉住了他的手，神色郑重道：“你能成为怀情的夫君，妾身很放心。只希望你将来能好好待她，莫要让她孤独寂寞，好吗？”
    “......”
    宁尘有些讶然地看着颂情。
    这一刻，坐在身旁的狐女似乎已不再是心思狡诈的大长老，那副纯粹而又坚定的眼神，更像是一位...心怀关爱的母亲。
    “——好。”
    宁尘极为严肃地点了点头：“我答应你。”
    得此回答，狐妇这才重新展露出温柔笑意：“妾身信你...”
    看着她为了怀情这‘女儿’而动真心，宁尘不由得轻笑道：“颂情夫人，这时候的你才真是美艳生辉，洋溢着让人心醉的柔情魅力。”
    狐妇怔了怔，很快脸色一红，连忙将手抽了回来。
    “你、你别误会，妾身现在还没有那种心思。”
    “呃，我只是夸赞一下。”
    宁尘哂笑一声：“比如，夫人今日穿戴的衣物红艳似火，又显得高贵典雅，很衬你，很美。”
    狐妇脸蛋愈红愈热，不断往后缩着身子，悻悻道：“多、多谢夸赞，公子觉得好看就好。”
    心下纠结了片刻，她还是忍不住又凑回来，小声嘀咕道：“公子，你是不是对‘母女’这一事有某种奇特爱好呀？”
    宁尘：“......”
    见他一脸尴尬，狐妇反倒露出有些狡黠的笑意：“龙皇大人或许说对了？”
    “别听她乱说。”宁尘捏了捏眉心，无语道：“都是些意外而已。”
    魂海里的九怜这时突然嗤笑一声，也不多说什么，只是笑得意味深长。
    这让宁尘顿时满头黑线。
    ...
    莫约两三个时辰过后。
    天狐境内的皇族与长老们陆陆续续退走。
    宁尘与颂情本来也想起身离开，但祭坛上方的武怀情蓦然出声道：“宁尘，你先留下。”
    “圣者大人？”
    狐妇连忙回首，蹙眉试探道：“不知您要与宁尘之间谈些什么？”
    武怀情瞥了她一眼：“不会害他，你无需担心。”
    狐妇闹了个脸红，低头喏喏道：“他毕竟是怀情的未婚夫，妾身这才...”
    “无需多言。”
    武怀情摆摆手，淡然道：“你先下去吧，吾要单独与他聊聊虚狐族的将来。”
    狐妇欠身应声，又暗中瞄了宁尘一眼，挤了挤眼睛，示意他放轻松一些。
    “.....”
    待狐妇离开了天狐境之后，这片宽阔空间内只剩下了两人。
    宁尘侧身回望祭坛上方，挑眉道：“你现在是完整的怀情吗？”
    “嗯。”
    武怀情的冰山表情顿时消融，悠悠伸了个懒腰，一袭华美仪袍也随之撑起，隐约露出缝隙间的那一抹白皙春景。
    她一脸轻松地呼了口气，这才扬起欢快笑容，踏空飘然而来：
    “在长老们面前假装面无表情，也真是有够累人的，可比在皇宫里还要麻烦不少。”
    “你这冷冰冰的空洞表情，的确是以假乱真。”
    宁尘失笑一声：“要不是你给我的‘感觉’有点不同，我都要被你给瞒过去。”
    “感觉啊...”
    武怀情背负着双手，悄然落地。
    她倏然快步走来，微扬玉颜瞧着宁尘的面庞，噙着悠然笑意道：“不愧是朕看中的男人，哪怕只用感觉都能发现朕的存在，这话听着就叫人心里暖暖的。”
    “那是自然。”
    宁尘乐呵呵地应下了这番称赞，但很快坏笑一声，随手指了指她的胸口：“不过，你可得先注意一下自己的打扮才行。”
    武怀情神情微怔一下，低头瞧去，妩媚娇颜上很快泛起一抹红晕。
    当初身子娇小纤细，做出这种俏皮动作倒是无妨。但如今恢复了真身，以这幅身材再倾身靠来，倒像是在刻意诱惑人似的。
    她轻掩着浑圆高耸的胸口，颇具风情地白来一眼：“坏蛋。”
    “嘶——”宁尘浑身一抖，摩挲起自己的双臂，哂笑道：“你现在的语气听起来还真是有够酥麻的。”
    “毕竟是朕的真身，当然美艳动人。”
    武怀情轻笑一声，索性也放下遮挡的右手，捻着裙摆悠然转了一圈，任由轻纱裙摆飞扬舞动。
    直至站定玉足，她侧着身子望来一眼，调笑道：“看着现在的朕，是不是有点蠢蠢欲动？”
    “想让我将你就地正法？”宁尘哭笑不得道：“你要是不介意，我现在是能将你扑倒在地，好好啃上几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