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他一脸错愕的模样，祝艳星眉头微皱：“为何要如此一惊一乍的。”
　　宁尘更没想到她会反问，脸色古怪道：“你刚才口中的‘夫君’，难道也只需要你点点头，便能算得上？”
　　刚才那冥圣双生法听起来如此厉害、还有什么神魂印记在...绕过的方法反倒那么儿戏？
　　这可不是当初他与花无暇的那点小伎俩，能嘴上答应个什么姐弟、夫妻之类的关系便可瞒过众人。
　　但，祝艳星却低吟道：“哪有如此儿戏胡闹。”
　　宁尘：“......”
　　他突然感觉，二人是不是有了话题上的误会。
　　心思急转间，连忙再问道：“我都还不曾与你成婚，如何能算得上夫妻。更何况，我们甚至连那种事都没有做过，你我之间当真会有什么亲密关系？”
　　还是说，那位雪发美人随手施展的古怪契约，才是这其中的真正缘由？
　　可没等宁尘补充，祝艳星的眼神却渐起幽怨，直勾勾地凝视而来。
　　宁尘暗觉气氛不对，迟疑道：“怎么了？”
　　祝艳星幽幽道：“碰过我的身子，还想赖账不成？”
　　“啊？”宁尘瞪大了双眼。
　　他心头猛跳，连忙抬手道：“等等，你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当初虽占了你的便宜，但只是赌气之举，还不曾夺你清白，更算不上什么夫君。”
　　但祝艳星却拢发偏头道：“都已经做过那种事，与夺我清白又有何区别。而且从古至今，也唯有你这异性与我有过接触，纯洁被污，在我看来，你就是我的夫君无异，今生今世也唯有你能担任此责，再也不会有第二人。”
　　宁尘眼角微抖。
　　祝艳星斜睨道：“你不想认？”
　　“不是，我只是想与你先说清楚夫妻的关系，还有那什么位格之类的...”
　　“我之身份尊贵超然、凌驾于九天十地，身负苍天幽冥之理。你对我做出那种事，尤胜所谓的凡间夫妻之举。”祝艳星眼神平静，朱唇微动：“我已认可了你，兴许十月之后便可为你诞下后代...哪怕是魂胎。”
　　宁尘越听越是震惊，急忙道：“等等，我当时还是摸了两下怎么就蹦出了个孩子？！”
　　那些玄之又玄的身份，他姑且还能听一听。可这女人怎么越说越是离谱，难道当真有这种古怪体质？！
　　“为何不能？”
　　但祝艳星此刻却歪了歪螓首：“你我已是夫妻、又做过那种下流之举，诞下婴孩不是顺理成章之事？”
　　宁尘轻咦一声，脸上的惊愕反倒渐渐平复，心中泛起困惑。
　　犹豫了片刻，他还是试着开口问道：“我想先问问你...你可知夫妻男女间是如何诞下子嗣的？”
　　祝艳星平静道：“碰过身子。”
　　“你说的那个碰，是什么程度？”
　　“...就是用你的手碰到我的身子。”祝艳星微蹙柳眉：“有何古怪？”
　　宁尘表情愈发古怪：“你当真对此一无所知？”
　　祝艳星也察觉到了他的态度诡异，困惑道：“难道还有何我不知道的隐秘不成？”
　　宁尘这下子是真的确定了。
　　此女竟真对此一窍不通。
　　很难想象，一位修炼到恐怖境界的强者，竟会在这方面如同白纸一张。
　　宁尘神情有些微妙，但还是如实将生理常识解释了一遍。
　　“......”
　　祝艳星红唇微张，娇颜上渐露茫然神色。
　　但在尽数听完后，她很快又平静下来，并没露出多少想象中的惊愕，反倒显得异常冷静。
　　“是我过去孤陋寡闻了。”
　　“你能理解就好。”
　　宁尘失笑道：“我倒是好奇，你为何会连这点常识都不曾知晓？”
　　祝艳星淡声道：“我诞生之初便是如此，也无人有资格驻留身旁，告诉我你刚才说的那些话。”
　　宁尘听得一怔。
　　再结合她当初所的背叛而死的下场，难不成这女人...还真是一位‘深闺少女’，丝毫不懂人情世故、甚至连些常识都不曾了解？
　　再想起刚才她嘴上念叨的什么天道云云，难道还是某些天地间自然孕育而生的特殊存在，所以才会不懂凡人的繁衍生息？
　　“你...”
　　宁尘斟酌了一下，试探道：“在不会暴露你存在的前提下，现在能否说说你的真正身份，哪怕只是冰山一角也好。”
　　祝艳星眨了眨美眸，沉默片刻后才轻声道：“我是天生圣神，冥狱化身...除此之外，已不好透露。”
　　宁尘表情僵硬，一时哑然无言。
　　这名头听起来，可当真大的有些超乎了想象。
　　祝艳星歪头道：“还想知道什么？”
　　“你...可以算是所谓‘幽冥’的...具现化？”宁尘绞尽脑汁想了半天，才憋出一点尽可能恰当的词汇，迟疑道：“类似于...兔子精、蝎子精？”
　　祝艳星面无表情道：“不要将我比作区区妖物，我是冥狱化身。”
　　听其再度重申，宁尘挠了挠头，试探道：“意思就是...你就是整个‘冥狱’本身？”
　　“对，也不对。”
　　祝艳星淡漠道：“至少要比你想象中再高一层，我脱胎自冥狱、但也凌驾于冥狱，所以才是天生圣神。”
　　宁尘只觉脑袋一阵沉重，眉头紧锁：“那冥狱又是...”
　　“既非轮回转生之所，也非魂魄流浪之处。”
　　祝艳星轻抿朱唇，继续道：“而是九天十地之狱，万物终末之地。一切生灵尽头都会归于冥狱，都将在此得到解脱，烟消云散。”
　　宁尘扶额无言，脸色已是变幻不定。
　　这突如其来的恐怖身份，着实让他有些始料未及。
　　...虽然他早知道这些残魂来历不凡，但这未免也太夸张了些。
　　即便说着冥狱不是地府，可这听起来，两者间压根也分不出个高低...
　　所以说，这祝艳星至少也相当于一个‘地府成精’？
　　“我算是明白，你为何会对男女之事懵懵懂懂了。”宁尘无奈道：“你当初不曾与人接触过？”
　　“有供奉我的奴仆。”
　　祝艳星的脸色迅速沉下，不再言语。
　　看其表情不对，宁尘就知道那场背叛，可能就跟那些奴仆分不开关系。
　　他没再深究盘问，环顾四周，转口道：“所以，这座宫殿就是你当初居住的地方，而你以魂力将之重现于此？”
　　祝艳星平复了一下心情，轻嗯一声：“算是偏殿之一，胜在安静。”
　　宁尘感慨片刻，收回目光：“那功法之事...”
　　“你不必担心。”
　　祝艳星皓腕再抬，指尖上暗芒流转，轻声道：“我与凡人女子不同，你既然碰过我的身子，相当于已接触过冥狱本身、甚至让我...让冥狱前所未有的动荡，甚至还有冥圣之水洒在你身上...这般因果，你我双方早已与夫妻无异，称得上一声夫君。
　　哪怕你我心知真相，但至少功法本身已不会再抵触你的神魂，会接纳允许你的窥探。”
　　宁尘揉捏着眉心，有些哭笑不得。
　　也没料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而且听起来，实在颇为怪异。
　　他当时将其抱在怀里上下其手，如今看来算是将整个冥狱都玩弄了一遍？
　　“你不会觉得不快？”
　　“初时有些气恼。”
　　祝艳星淡淡望来，仿佛深邃暗淡的双眼中唯有宁静：“但如今已慢慢接受下来，毕竟是我有错在先，也无甚好恼的。况且你的性情我或多或少都知道，并不讨厌。”
　　宁尘神色复杂地收了声。
　　此女终究在自己体内待了十几年，也的确是看着自己长大。
　　“打消顾虑了？”祝艳星晃了晃指尖上的黑芒，轻声道：“可要接受？”
　　“好。”
　　宁尘定了定神，正色道：“有劳。”
　　祝艳星眼神微动，缓缓将指尖点中其眉心。
　　下一刻，仿佛有几缕玄奥流光汇入心间，让宁尘心神恍惚了一瞬。
　　不同于九怜传授时的浩瀚玄文，此番暗芒却毫无声势，仿佛一点灵光在脑海中绽放，迅速生根。
　　片刻后，宁尘就已然清醒过来，惊疑不定地垂首扶额。
　　祝艳星轻声道：“感觉如何？”
　　“你刚才说这是一门功法，可如今怎么...与我印象中的功法截然不同？”
　　“这是我本命功法，亦是冥狱之种。”
　　祝艳星不急不缓道：“你只需好好修炼，那枚种子便可不断为你提供魂力，助你提升魂境。”
　　宁尘若有所思，默运魂力，果真有缕缕精纯魂力不断涌现，反馈至心间。
　　“突破之际，你若有何困惑不解，可与我交流一二。”祝艳星继续道：“我虽然没有指导旁人的经验，但为你指出些错误还是可以办到的。”
　　“...多谢。”
　　宁尘正色颔首道：“这份帮助，很有用。”
　　或许如今还不足以给他带来巨大改变，但其中潜力可谓难以估量。
　　“你满意就好。”祝艳星犹豫了一下，拂袖一指后方高台：“你，要留下来坐会儿么？”
　　“呃？”
　　宁尘一怔：“你是想...”
　　“如今冥狱之种刚刚布下，冥圣双生法连入门还算不上，你可以在此地继续修炼。”祝艳星微抿朱唇，幽然道：“也想试着陪陪夫君。”
　　宁尘差点踉跄摔倒。
　　他连忙轻咳一声：“不是已经与你解释过了，我们二人还算不上...”
　　“那是你的事。”祝艳星平静望来：“这是我的想法。”
　　宁尘一阵头大。
　　他可没想过，短短几日未见，这位原本还给自己带来麻烦的女人，突然变了性情，言语间还总是称呼自己夫君不放，也不知此女心里在想些什么。
　　“不必担心。”祝艳星在前引路而行：“若外界有变故发生，我会让你立刻从睡梦中醒来。”
　　宁尘一时无言，跟随着她踏上圣殿高台。
　　视线微扫，就见高台上唯有玉榻，仿佛玄冰雕刻而成，似是祝艳星往日休憩之地。
　　祝艳星随手轻点，身前便出现了一副石桌石凳...看起来，与当初在程宅后院内的款式完全一致。
　　“坐。”
　　宁尘应了一声，依言入座调息，开始运功提炼魂力。
　　而祝艳星则顺势坐在其对面，身姿端正，神色清冷，目光一刻都不曾挪开，直直地凝视着。
　　直至半晌后，宁尘实在忍耐不住那股诡异目光，睁眼无奈道：“你这是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