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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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铺老板
  一楼,会餐的主舱室外,走廊上。
  附一靠近,浓烈的血腥气便冲进每个人的鼻腔。
  一具尸体躺在地板上,或者也可说不是一具尸体,而是被分解的残尸。
  死的是一个中年汉子,身材肥胖,被人拦腰斩断,四肢也被砍掉。
  他的衣服是上好的云锻面料,做工也很考究,应当是有一定资产的富户。
  展峰正蹲在尸体边没被溅到血迹的地方,仔细检查伤口,他是朝廷的顶尖秘探,出身隐秘,破案也是顶尖好手。
  大片的血迹外,十几人站的老远,个个神色复杂。
  楚留香轻轻走过去,对展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展峰回头,见是楚留香来了,才放下戒备。
  “适才我们所有人在舱里吃饭,这人第一个吃完,便站起来要离开,谁也没放在心上,可谁知他才刚出舱门,走到我们看不见的走廊上,我们便听见他一声惨叫,等我们立刻冲出来,他就已变成这个样子。”
  楚留香听着这简短的描述,忍不住吃惊,“他刚刚离开你们的视线那么短的时间,就已然被人分尸了?你们都没有看到下手的人是谁么?”
  展峰的神色也不太好看,“不管是谁下的手,这身手简直快的可怕,我当时第一个冲出来,却没看到除尸体外的任何人。”
  展峰皱着眉,回想起之前一幕,他只觉难以置信。
  楚留香沉声:“什么时候发生的?”
  展峰道:“大约半盏茶之前。”
  半盏茶之前,楚留香算了算时辰,那时应该就是引路女子和蓉蓉在他的房门口吵架的时候。
  楚留香看了看残尸,“此人应该不是武林高手,手上没有茧子,也未带兵器,身体肥胖,没有肌肉,不是练家子。”
  楚留香又凑近,将手伸进死尸残破的衣服,从他的怀中拿出一大叠沾了血的银票,还有几枚象牙印章,其中一枚印章上刻着福记当铺。
  楚留香道:“此人应该是个商人,福记当铺的老板,这些印章被他当宝贝似的揣在怀里,每个均有专门的小锦盒盛装,可见他很重视自己的印章和权利,是个财迷。”
  展峰点点头道:“他应该没有抵抗,杀人者很顺利就杀死了他,然后以飞快的剑法砍断了他的四肢,在我们从屋子里出来这么短的时间内做完这一切,动手的人手脚十分麻利,对于杀人十分熟络,没有任何初次杀人的生涩,应该是个惯犯。”
  楚留香站起身,视线从在场的十几人身上一一扫过。
  这些人中有两个灶夫,三个小火夫,两个丫鬟,几个客人,最后是楚留香觉得很熟悉的管事和他的一个助手。
  管事还是青衫飘飘,游刃有余的模样,面上仍旧温和,可楚留香却觉得他的整张脸和表情都十分虚假。
  楚留香慢慢朝管事走过去,道:“如今阁下的船上死了人,阁下却好像一点都不急的样子。”
  青衫管事笑了笑,“不瞒这位客人,我们这艘船去那个神秘的仙岛,那地方似乎有恶鬼诅咒,但凡接近的船都会遇到凶险,这两个月内,我在这条路上跑了几十次,什么怪事都见过了,还有什么可急呢?”
  楚留香抓住了他话中的矛盾,探究道:“哦?这条航线是被诅咒的,每一艘去往那里的船都会出事,客人去一次就会离奇死去,死状如此凄惨,可管事来回了几十次,却能一直安然无恙?”
  楚留香话中对管事的怀疑另外几位客人都听出来了,他们也纷纷看向管事,用一种质问的神态。
  管事微微笑了笑,“也许是在下在海上的时间太长了,海神庇佑了在下,所以在下才能一直安然无恙吧,这样的恩赐,实在值得感激。”
  管事没有露出慌乱,他还是那副淡然自若,话语中充满了对神的敬畏,让人找不出任何破绽。
  楚留香心知无法轻易揭开管事的真面目,也不再纠缠,他看了看船上的其他几位客人。
  管事身边最近的是一位少年公子,衣着华丽,眉毛浓密,鼻子高挺,是个很好看的美男子,只是他微微颤抖的身体泄露了他此刻的恐惧。
  这少年公子配着金丝宝剑,身上有凌厉的剑气,可是因为初入江湖,第一次见这样凄惨的尸体,是以被吓的不轻。
  楚留香看着少年公子,从他涣散的瞳孔中可见他的慌乱发自内心。
  这样的人绝没有将人肢解的强硬心理。
  少年公子身边是一位中年妇人,打扮端庄秀雅,虽然人入中年,却风韵犹存,一举一动都格外妩媚,酥麻入骨,只是离奇的是她有一头纯白的长发,以一根古朴发簪轻轻挽起。
  白发妇人神态淡漠,对于是否死了人毫不关心,她的视线一直徘徊在船舷上挂着的八角灯上。
  此刻天色已暗,灯中火光幽幽可见,随着船儿来回摆动,煞是好看,可是当真比死人了更加令人重视?
  楚留香觉得她很面善,再结合她的行为气质,他觉得这位白发妇人应该来自神水宫。
  神水宫的女人都是这般的高傲冷漠,尤其是对男人,一律不屑一顾。
  神水宫自水母阴姬去世后便已衰落,尽管有人留守重建,可大部分门人都已各奔东西。
  楚留香本以为自己此生不会再遇到神水宫之人,不想在海上再次见到。
  难道神水宫剩余的门人也在打阁光仙岛上神秘宝藏的主意?
  白发妇人身边是两位镖局的趟子手,他们的衣服上印着威武镖局的徽记。
  二人均是身材魁梧,目光炯炯,毫不慌乱,一位是秃头,一位长髯极美。
  行走江湖时间不短的人都对尸体没有恐惧,何况是镖师这种刀头舔血的职业。
  趟子手常年走南闯北,出现在任何地方都不奇怪,这两位镖师也许是护送什么东西,这些外人就不方便探查了。
  最后是一位身着道服的方士,但是他身上却没有多少仙风道骨,反而额头上贴着一块黑色膏药,骨瘦如柴,膏药上时不时散发出一股腐臭味道,很不寻常,令人欲呕,大部分客人都离他有一段很大的距离。
  楚留香一一看完,若说让他此刻就在这些人中看出他们的目的是绝不可能的,他只能看出这些人的大致身份。
  管事忽然看了看天色,微微皱眉道:“马上就要燃灯了,时候已不早,请问我们可以回房休息了么?”
  展峰习惯使然的脱口而出,“事情还没有调查清楚,管事就打算这么草草了事?”
  管事谦卑的笑了笑,“事情已然很清楚了,这位客人死的时候,我们都在一起,正在主舱室内吃饭,互相都可以作证,既然我们都是无辜的,为什么不能去休息?谁当时不在,谁最有可能杀人,而当时不在场的人已然十分少了,这不是很容易理解?”
  展峰被堵了个哑口无言。
  管事满面春风,继续道:“何况这船上并没有捕快,难道还能以公堂的规矩约束贵客?”
  展峰想说自己就是捕快,而且比捕快的权力更大,可是想了想,他还是没有表明身份。
  这船上有恶性犯人,他表明身份无疑会使自己的处境更糟,若是他自己还罢了,可他不能连累楚留香、胡铁花和李四。
  的确,当时主舱室的人都在一起,根本没有杀人的时间。
  按理说就算府门办案,没有作案时间的无辜人员最多做作口供,然后就可以放走了。
  少年公子磕磕巴巴道:“是啊,当时谁不在,我们就着重防备着谁就好了,我们这些人都是好人,为什么不能走?反正我不要再继续留在这里和死人待在一起了。”
  白发夫人呵呵冷笑了几声,看着少年公子瑟瑟发抖的双腿,不屑道:“真是个没胆色的奶娃娃,就这么一具尸体就把你吓成这样。”
  少年公子见有人羞辱自己,双眉倒竖,“你个老女人说什么?”
  白发妇人继续冷笑,“你也就只敢和女人大声嚷嚷,碰见了恶鬼,怕是要吓破胆。”
  少年公子不服道:“说的如同你见过鬼一样。”
  白发夫人幽幽道:“呵呵,我什么没见过……我的境界哪是你这样的臭男人能懂的……”
  少年公子连脖子都气红了,他唰的一声拔出长剑,就势要向白发妇人刺过去。
  方士无奈的摇摇头,“这船上看来还要有继续有血光之灾,谁要为自己算一卦?此刻报名,老道给打个折。”
  管事脸上终于出现了一点慌乱,他急忙上前劝阻,一时之间走廊上闹腾的沸沸扬扬。
  展峰皱紧了眉头,这都什么关头了,这些人还只顾着吵架?
  都搞不清事态的严重性么?
  他看了眼楚留香,发现楚留香是沉着冷静的,这使得展峰的心安定下来。
  再回头看这一船闹腾,他更加心烦。
  展峰往前站了几步,大声嚷了好几句安静,才终于让局势稳定下来。
  展峰内力强劲,他中气十足喊出的话可谓震耳欲聋。
  这些客人大概感受到了展峰强大的内息,所以见好就收了。
  展峰不耐道:“请管事说说当时哪些客人没有在场吧。”
  管事见问的这事是他分内之事,仰起头,思考了片刻,“二楼最尽头房间,一位叫做蓉蓉的姑娘并不在场,其次就是……”他犹豫了一下,眼神灼灼的望着楚留香,然后缓缓伸出手指,指向了他前方不远的楚留香,“还有就是这位客人了。”
  展峰觉得这个指认很无趣。
  香帅从不杀人,整个江湖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他重重摇摇头,刚要说什么,却听楚留香已然开口。
  楚留香笑了笑道:“管事是在怀疑我?不过你说的也没错,这个人死的时候,我好像刚好没有和大家在一起。”
  管事也笑了,“不敢,客人您多虑了,在下只是在陈述事实而已,并没有要指认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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