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含脸微红：“欧先生，我没有那个意思。”
　　“叫我平生就好。”
　　陌含咬住唇：“欧先生……”
　　“呵呵，随便了。只要许小姐顺口。”欧平生戏谑地说：“只不过，我本来想顺竿爬，叫你一声陌含，如今看来，是没指望了。”
　　陌含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欧平生从后视镜中看着她，她的眉眼娟秀恬淡，神色安宁，仿佛是从水墨画中来。多年的音乐浸染，使得许陌含具有一种特别的气质，走在人群中，也能婷婷袅袅地显出来。
　　她不张扬，但美丽。美丽到让你不忍独占，只想远远看着。
　　好一会儿，他才收回自己的视线。好在陌含又回到冥想状态，这才没有发觉。
　　她总是在自己的世界中。欧平生想：不过，再坚硬的外壳，也抵不住每日每刻的敲打。
　　他脸上露出微笑，极有风度地给她开了车门。司机候在车里，陌含跟在他身后半步，进了店门。
　　店长一见欧平生，立刻热情得迎上来：“欧先生，您的西服到了，亲手打的版，料子、配饰、裁剪都是一流的。”
　　“费心了。”欧平生淡淡回答。
　　他把西装穿上身，看向陌含：“许小姐，我总觉得后背紧了些，你说呢？”
　　陌含诧异地回答：“没有啊，看着挺好。配着欧先生的身型，挺括大方，真是大师之作。”
　　“要的就是这句话。”欧平生笑得像孩子一样：“谢天谢地，总算是得到了许小姐的一句夸赞。”
　　陌含脸上发烧，咬着唇，不悦地说：“欧先生，我从小就没什么幽默感。你就别逗我了。”
　　欧平生收敛笑意，走过来，低声道：“怎么，生气了？好，我道歉。”
　　他的声音低沉温柔，带着微微的宠溺。
　　两边的店员看得忍俊不禁，又不敢随便说话，探询的目光像针似的，扎得陌含坐立不安。她只得迎着他的眼眸，违心说道：“没，我没生气。”
　　“那就好。”欧平生笑着脱了西装，随手扔给店员，走到女装区，一个架子一个架子得仔细看。看得出，他对服装非常在行，几个问题下去，店长连连点头。
　　“许小姐，听说你近期要在国内开独奏会。这家店的礼服很漂亮，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欧平生问。
　　陌含吓了一跳，连忙拒绝：“不必了，陈助理会替我打理。”
　　“许小姐，就给我个机会。”欧平生微笑：“你今天帮我赚了不少，送件小礼物，是应该的。”
　　“欧先生平时总这样么。”陌含皱眉：“我哥已经拿了，和我要，是一样的。”
　　“唉……”欧平生颓然地坐在沙发上，向店员们摊开手：“你们可不许说出去，我今天算是彻底折了。”
　　他在一边夸张地哀声叹气，那一边的许陌含挂不住了。熬了一会儿，她终于妥协。
　　欧平生笑眯了眼，店员们急忙把他刚才在架上挑的几件拿出来，店长按照目录，到库房里取了新货，一件件给陌含试穿。
　　在狭长的穿衣镜中，陌含微动腰肢，繁复、简单……各种设计，穿在她身上，便像定制似的妥帖。她是个天生的衣架子，纤细的肩胛骨、修长的双臂，有种清纯的诱惑。
　　陌含最后试穿的是刚到的新货，目录都来不及登，只是由店长口头推荐。那是条拖地长裙，十几道纱，手工蕾丝，连袖口的珍珠都是一色大小。
　　“这件叫回忆。是从伊利莎白公爵夫人的肖像画中获得的灵感，一般人撑不起来。”店长啧啧称赞：“许小姐不但美，而且有贵族气，和这件礼服是绝配。”
　　陌含也有些怔忡，镜中人看上去很陌生。样貌还是自己，只是添了一份说不出的味道。
　　像微露出锋芒的剑，让人不能小觑。
　　欧平生无声地走到陌含身后，右手在腰际轻轻一捏，扭头对店长说：“这里，还是松了点。收上七、八厘米，会更好。”
　　他的手虽是临空攥着，衣料骤然缩紧，带动着陌含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背。他手上的温度，隔着纱料，微微地透过来。
　　避无可避，陌含只得尴尬地唤了声：“欧先生，行了吧？”
　　欧平生置若罔闻地继续说：“最好的裁剪师，小修一下腰线，去掉腕间的配饰。三天，够不够？”
　　店长微微一笑：“别人或许不行，欧先生的单子，就算是加班加点，也一定赶出来。”
　　“谢谢。”欧平生满意地点头，缓缓松开手：“回忆……听上去总有点伤感。过去的，如若抓不住，再想也是枉然。”
　　他的眼神悠长深邃，仿佛要一直探到她的心里去。
　　这样的距离，令许陌含着实尴尬。她轻咳了一声：“欧先生，时间不早了，我想先回去。”
　　“哦，这样。”欧平生抬起手腕，歉意地点头：“那改天，再请许小姐喝茶。”
　　陌含下意识地想说：“不必了。”但不知怎么的，这句话就噎在喉口，半天出不来。
　　欧平生愉悦地点头：“谢谢。”
　　许陌含低着头，钻进车子。欧平生把衣服放进后备箱，在窗外向她招招手：“我还有点事，让老金送你回去。”
　　车子缓缓启动，欧平生注视着后窗上陌含如天鹅般修长的脖颈和无意中垂下的几缕黑发，无声地笑了。
　　他把手插进裤袋，沿着路边信步闲逛。一家唱片行里正奏着爵士，他听得兴起，也随之哼唱，
　　咖啡馆里弥漫着熟悉的香味，欧平生刚一落座，侍应生已经递上咖啡。
　　“今天，给我换杯伯爵红茶。配点小点心，我想多坐一会儿。”
　　氤氲的热气中，他端着茶，小口地抿着。
　　陌含，陌陌……是叫陌陌，没错吧。
　　你看，我还记得你的名字，但你，却从不知道我的。
　　……
　　路上拥堵，回到家已是傍晚。许陌含走进餐厅，养父袁穆琛正色坐着，不紧不慢地翻看着报纸。哥哥袁业年默不作声地立在对面。空气中有种难以言喻的紧张。
　　“陌含，你来了。”袁业年像看到了救星，提高声音道：“刘嫂还给你炖着汤，我去吩咐她拿来。”
　　“站着。”袁穆琛冷哼。
　　袁业年尴尬地看了陌含一眼：“爸……”
　　“怎么，还怕丢人？”袁穆琛把报纸甩在桌上：“你老婆叫你一同回去给丈母娘做寿，你左右推脱，说忙什么公事。原来，这就是你的公事？哼，我还从不知道袁氏请了她做代言。”
　　陌含低头不语，她知道袁业年爱招桃花，大嫂也知道。只是不清楚这么多年，她是如何忍下的。也难怪袁穆琛生气，这次运营资金断裂，公司高层们都急得火烧眉毛，一个个致电袁穆琛询问意思。袁穆琛全回了同一句话：“现在是我儿子当家，你们问他去。”
　　这个儿子，虽然不争气，但他还是寄予厚望。
　　“爸，我和珍妮真没什么，娱记就是爱捕风捉影。公司出了事，我比谁都着急。这十几天来，我一直惦记着资金的事。现在好歹有点眉目了。我向您保证，只要钱一到位，再找人造造势，股价很快能稳下来。”袁业年挺直脊背，大声说。
　　“哦？”袁穆琛不以为意地扬眉：“那你可真是奇才了，工作、生活两得意。”
　　袁业年被噎得满脸通红，陌含于心不忍，求情道：“爸，哥真的已经很用心了。你就再等等看。”
　　“打小就只知道替他说话。这臭小子是给了你多大好处？”袁穆琛无奈得瞪了她一眼：“慢点喝，小心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