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妮愣了一下，眼中逐渐生出水汽。她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呜咽：“平生，难道你真的……一点都不在乎我？我为你做到了这一步，你都没有一点点的……动心吗？”
　　“珍妮。”欧平生放下杯子：“我和你说过，这只是场生意。不过我没想到，你会下手这么狠。你就不怕把自己弄残废了？”
　　“健全怎样，残废了又怎样？”珍妮苦笑着摇头：“你终归是……不喜欢我吧。”
　　平生眯起眼，她把公仔紧紧地贴在胸口，肩膀微微颤抖着，低下头：“我想求你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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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餐桌前，平生诧异地看着。他以为珍妮会要求什么，其实，不过是想和他单独地吃顿饭而已。
　　想来，以前带她参加应酬，都是人山人海地围着，倒确实没有独处的机会。
　　他也没那个兴趣。
　　现在，珍妮盘起头发，围起围裙，真是副贤妻良母的样子。相比之下，陌含的手艺只是平平。他更是一窍不通，兴之所至，几乎把厨房烧起来。
　　珍妮做了桌广东菜，配着精致的骨瓷、柔美的灯光，说不出的浪漫。
　　她给平生盛了一盅汤，看他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脸上露出惨淡的笑。
　　“珍妮，你不饿吗？”平生温和地问。
　　“平生，其实我从来不喜欢这个艺名。认识这么久，你还从没有问过我的真名。”她说。
　　平生扬起眉：“嗯，说。”
　　“平生，你真不会哄女人。还是，你从来懒得花心思，去哄那些不在意的女人。”珍妮叹了口气：“我叫许诺。和你太太一个姓。这样，你该不会忘掉了吧。”
　　术后不能喝酒，她只能端起一杯凉开水狠狠地灌下去。心间生出辛辣的疼痛，一丝一丝，像是有什么东西，碎了。
　　两人面对面，安静地吃着。平生极有风度地用公筷给她夹菜，中途，还起身给她换了杯热水。
　　只是两人各怀心事，每只菜只随意地动了几下，便孤零零地搁在那里。
　　“平生，你从来不会无故找我。说吧，你还想让我做什么？”珍妮放下筷子。
　　平生笑了笑：“很简单。替我去见个人，做场戏。然后，你就可以拿着酬劳，到国外过崭新的生活。无论你想去哪里，我都可以叫人关照你。”
　　“是谁？”
　　平生轻声地说了三个字，她立刻瞪大了眼睛。沉默许久后，珍妮终于开口：“我答应你。”
　　出门的时候，欧平生破天荒地抱了她许久。穿着家居服的珍妮小巧可人，就像那只面相委屈的公仔，乖乖地缩在他怀里。
　　“平生，我以后再也看不见你了，是吧。”珍妮踮起脚，亲吻了一下他的脸颊。平生下意识地想躲，她顽皮地笑起来：“欧总，别怕，我没有抹口红、香水，也不会掉头发在你身上。你的宝贝太太绝对看不出来。”
　　平生歉意地摸了摸她的头发：“这件事对我很重要。辛苦你了，自己小心。”
　　“好。”她勉强挤出笑意，眼里却流露出深深的痛苦：“你知道的，我什么事都愿意为你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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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生回到家的时候，陌含又抱着一本书。她偏着头，灯光打在脸上，说不出的安宁、美好。
　　他轻声走过去，把书抢下来：“这么晚了，还不睡？”
　　“梓桐说好看，我就拿来翻翻。”陌含皱起眉，没头没脑地说了句：“平生，我以前觉得小说都是胡诌的。但现在，怎么越看越像自己。”
　　“哪里像了？”平生好笑地瞥了眼封面：“我是暴君，你是冷宫弃妇吗？”
　　“不知道。”陌含摇摇头：“我觉得有时，男主角说话很像你。”
　　“什么乱七八糟的，许陌含，你怎么会迷上这个？”欧平生不满地把书丢得远远的，身体已经贴了上来：“让我教教你，什么叫暴君。”
　　欢愉过后，陌含缩在平生的怀里，听他平稳的呼吸。可能是F城的工程太过棘手，最近平生不断出差，回来时总显得很疲倦。
　　有时，他什么都不说，只是静静地抱着她，很快就入睡了。
　　“平生。”她试着呼唤了一下。
　　“嗯，我听着。”
　　“能不能抽点时间？爸爸希望你去一趟。”
　　“现在，袁氏不是没事了吗？工厂也恢复了，一切都会好的。”平生低声回答：“陌含，我们的结婚纪念日快到了，我想带你去旅行。只有五天时间，我想全部抽出来陪你。你不知道，那天沈太太骂得有多凶。”
　　“呵呵，乱说。”陌含忍俊不禁。笑了一会儿，又皱起眉头：“可是袁氏那边……”
　　“许陌含，你只是袁氏的一个小股东，倒比我这个大股东还心急。”平生捏了下她的手臂：“放心吧，不过是五天时间，什么都不会发生。”
　　“嗯……好吧。”陌含犹豫地点点头，片刻后，又紧张地望向他。
　　“陌陌，没事。还有我在。”平生温柔地亲了下她的额头：“那么，爱妃，朕可以安寝了吗？”
　　陌含扑哧一声笑出来，多日的愁云突然散了。她心中生出勇气，紧紧得抱住他：“平生，我爱你。”
　　“我也是。”他嘴角露出笑容，缓缓地闭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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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欧平生选了家相熟的邮轮公司。中国区总裁亲自督下来，自然拿到了最好的客房。在海面上航行了半日，几乎没有任何颠簸的感觉。
　　他一向来喜欢热闹，不过把结婚纪念日搞得这么郑重其事，还是令陌含有些不习惯。
　　第一天，邮轮停在挪威。平生陪着陌含下船四处逛了逛，远处高耸的雪山，在阳光下闪耀，美到窒息。两人走了一段路，突然，欧平生一低头就把她抱了起来。他们穿行在石子路上，身周尽是蔚蓝的大海。陌含把头靠在平生结实的胸前，心中的幸福，满满的，就快溢了出来。
　　到了日落时分，两人才依依不舍地手牵手回来。船上的自助晚宴很有当地特色，有些东西，即便是多次在欧洲巡演的陌含也没有见过。平生牵着她的手缓缓入座，极其绅士地为她剥去虾壳、调好芥末。
　　“这种虾，只有在这片海域才能捕到。出水半小时，就不能吃了。你尝尝，回味很好。”他微笑。
　　陌含尝了一小口，感叹道：“平生，我从没见过你不讲究的时候。那你做生意之前，是什么样的？也有受苦的时候吧。”
　　平生神色滞了一下，平静地回答：“以前经受的所有——好的、坏的，都值得。因为我现在走出来了。还有……”
　　他用修长的手指抚摸着她的手背：“我娶了你。这是我做过的最好的事。”
　　陌含的脸微微发红，偏过头，看着窗外。
　　冷不防，他立起来，隔着桌子，就亲在了脸上。
　　邻桌有人哄笑起来，陌含羞得咬唇：“你……做什么？”
　　“亲自己的太太，天经地义。”平生笑嘻嘻地回答，然后对着旁边漫不经心地说了一通法文。
　　旁桌的男女大笑起来，用欣赏的目光上下审视着陌含。
　　“欧平生，你又瞎说什么。”她气恼地想站起来，却被他紧紧地攥住手臂。
　　“陌含，这边有架钢琴，等会儿人散了，我们去试试吧。”他微微一笑：“结婚那么久，我都没机会和你共弹一曲。亲爱的许小姐，能不能赏脸呢？”
　　陌含窘迫地甩手：“你先放开。”
　　“答应了，我就放。”他像个无赖似的盯着她：“不然，我就握到天亮。我才不在乎，要害多少人陪着呢。”
　　“欧平生，你又来。”她气愤地瞪他。他眼里的坚毅，又让她有些惊讶。
　　是真的……从来没一起弹过吗？她仔细回想。
　　也对，两人婚后时冷时热，别说一起旅行，就是出去吃个饭，也凤毛麟角。她一向不喜欢商业应酬，他也由着她。有时拉着旗下的艺人，有时就独自去。
　　想到这里，陌含犹豫地点头，平生笑着松开手，又反手握住她的手指。像中世纪的骑士一般，他在她的手背轻轻一吻：“谢谢。”
　　美食当前，音乐在后，平生说话又极尽温柔。红茶如同烈酒般，令陌含的心跳个不停。眼看过了九点，餐区里只留下零星的三四对人。她试探性地问平生：“很晚了，我们去睡吧。明天，我还想看日出。”
　　平生斜了她一眼：“不行，你答应过我。”
　　“哎！”她愤然立起，走了几步，发现他居然像个耍无赖的小孩，趴在桌上直愣愣地看她。
　　“欧平生，你都几岁了？不怕别人看笑话？”
　　“不怕。”
　　“那我走了。”
　　“不准。”
　　“你到底要怎样？”
　　“你清楚。”
　　“唉……”陌含叹了口气，终于败下阵来。
　　欧平生牵着她的手，走到钢琴旁。陌含试了一会儿，偏头问平生：“弹什么？”
　　“就你巡演时安可最多的那首——肖邦降B小调夜曲。”
　　“你会？”陌含有些吃惊。
　　“不会。所以，你教我。”平生戏谑地勾起嘴角：“我向来学得很快。”
　　说话间，他的手臂已经圈住了陌含，左手虚应着，放在琴键上。
　　陌含无奈，只得指点他弹了第一段。也不知是有意无意，她总觉得他越贴越近。到最后，他的头几乎搁在她肩膀上，脸上却还是一副认真求学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