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他的雷鸣将永远在你的胸腔中跳动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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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绝不可信,神亦令我憎恨。我舍弃所有,否定并嗤笑人间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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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胸膛不会再被世俗染指,摒弃掉人类低劣的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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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空洞的部分,将如诞生之刻的纯白卷轴那般,以满载神性的至高神明之心来填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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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崩曾三度遭受背叛,其一为神,他的【母亲】,为力量所左右,舍弃无用的人偶,其二为人。


他的家人,他的朋友,亦为恐惧所困缚,视他为可憎恶之物,其三为同类,其为寿命所控制,违背与其的约定。


谁都在利用他,清野雷鸣与巴尔泽布并无不同,便是如今所遇得也皆是谎言。


清野雷鸣从来便不知道自己所追寻的是什么,他也从未理解过自己——国崩是知道这一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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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人绝不可信,神亦令他憎恶。


他流浪与此世的意义,只是想以填补自己的空洞。除此之外,人间的一切情感都与他无关,他亦不会抱有所谓情感。


本该是如此。


就该是如此。


可是,当人偶的指尖再一次触及到那苍劲熟悉的字迹,指腹在泛黄的信纸间细细摩挲时,不知为何,他竟有些犹豫了。


【柱国府的松柏下我埋了一桶酿了几百年的麦酒,记得去取】


那老头子爱喝酒。


国崩是知道的。


每年初春的时候,他都会酿上满满一坛的梅子酒或者麦酒,埋于地下,等到冬天熟成再挖出;他喝酒时,和任何普通老爷子并无什么不同,小火炉梅子酒,寻一晴朗冬日,就着堂前三寸冬阳独酌,暖酒入腹微醺,吐出一口热气。


“与我喝一杯。”


他会叫国崩一起喝,但人偶对于饮酒并无兴趣,每当这时那老酒鬼便要强压着他灌酒,他笑着看人偶将碗中小酒吞入肚中,便露出了那舒展般的笑容,粗糙的大手轻轻抚摸着人偶的头发,


“男人就该这样!”


这老头似乎永远是这般,强硬而不讲道理,从不接受他人意见,最喜欢自作主张,令人讨厌的很。


但有时候,老头子喝多了,便也会醉,当他喝醉的时候,总会忽而望着远方,看着天幕上那婆娑灿烂的神樱树,又喝了一杯,头也不抬地对国崩道:


“与我再喝一杯...没人陪我喝酒了。”


“没人了...都走了。”


“真是...”


清野雷鸣喜爱喝酒。


但至今国崩都不喜欢喝酒,他讨厌麦酒那股气味,自清野雷鸣死后,他也再未与人喝过酒了,也没人再灌他了。即使如此讨厌,他也还记得那段饮酒的过往,还记得那双粗粝大手摩挲的触感,暖暖的阳光覆盖在上面,暖意慢慢地渗透进身子里。


清野雷鸣死了,也再没人能与国崩喝酒了。


“白痴么。”看着那张字条,他骂道,“要死了还惦记着酒...怪不得死这么早。”


“是啊。”荧小姐轻轻点头,灿金色的眸子微微动了动,“那家伙总是很过分,老是喝酒...他总是这样的,叫人从来不省心。”


“但也许,他也不是那么喜爱喝酒。”荧认真地道,“他所珍惜的,直到死前还在惦记的,也许只是饮酒的那段岁月时光。那也许才是他最宝贵的财富。”


“在蒙德的酒馆时,我曾听过这么一个说法,‘记忆也是酒’,与友人们共饮的日子被埋在樱花树的地下,在长久长久的酝酿中,便沉淀出了时间的回味,每每取出独酌,便品着过往的日子,”


“所以他要死了还这么惦记那坛子酒...”荧轻声道,“记忆是他的酒,而他死也不想忘记。”


“他与你分享他的酒,”荧顿了顿,“是因为你也被他记在了酒里,你也是他所珍视的人。”


死也不想忘记。


是这般吗?


...令人恼怒。


真是...令人恼怒。


国崩略有些发怔地注视着那行字,半晌,他吐出一口气来,翻开了下一层。


这是双层的字条。


【蒙德坠星湖湖畔,有个叫做【国崩】的少年等着我,将柱国令给他看,他会明白的,不要让任何人知道这件事】


坠星湖么...


国崩自然是知道的,清野雷鸣交给他的最后一个任务便是前往坠星湖的湖畔,与一个持有柱国令的少年接头


,并将愚人众的情报告知后者,完成这件事后,他便与稻妻再无关系了。


而前来的那个少年,便正是清野风吟。


那是他与清野风吟的第一次相遇。


清野风吟...?


这进一步证实了字条的真实性——的确是出自老头子之手,毕竟那件事情做的很隐蔽,只有他们才知道。


国崩继续往下阅读,读到那行字的时候,瞳孔微微放大啊。


【下一个我死去时,记得把‘心脏’送给这个少年】


下一个我死去...?


国崩蹙着眉头,他尚未注意到自己的呼吸有些许急促...下一个我?


心...心么?


他又想起了荧之前对他说的话,‘那颗心,来自清野风吟,也来自清野雷鸣’,'‘委托女士,将这颗心交给你’——国崩将其称之为谎言,那老头子从来便不知道自己所追寻的是什么。


清野雷鸣固执而不讲道理,总是自作主张,从来便是这样。


本该是如此。


应当是如此。


可国崩却犹豫了,他蹙着眉头,空荡荡地胸腔轻轻地疼痛着,他不知道这份刺痛感来自何处,他又想起了老头子独酌时眺望神樱树的眼神——那垂暮的灰色眼眸,他武艺如年轻人那般强大,但落寞得却像个老人。


【我有预感,大蛇之心会继承给下一个我,这正是神明的心脏。】


大蛇...是指奥罗巴斯吗。


垂暮年老的他从大蛇污秽中夺得了心脏,却要将其传给后来的人。


“神明的心脏。”


国崩注视着那个词汇——他自始至终,都在追寻神明的心。


而自始至终,清野雷鸣都明白他的愿望。


【而我想把我的心脏再继承给他,这是很有意思的事情】


他不阻拦不表态不提及——如同一个沉默寡言的父亲,木讷而不懂得言语,但却为子女的梦想,掏出了自己的心。


很笨拙。


“混蛋老头。”国崩攥着字条的衣角,骂道,“..谁稀罕。”


“谁想要。”他注视着那段文字,“不要自作主张。”


“我最厌恶的...便是你这一点了。”他骂道,但语调却是轻轻地发颤,“你..从来便是不讲道理。”


“死后也是这样。从来...便不讲道理。”


【国崩帮助了稻妻数百年,这是他应得的报酬。】


“我最厌恶的...最憎恨的,”他顿了顿,"便是这片土地。"


在踏鞴砂,在污秽的献祭中,他的友人背叛了他,那些村民因恐惧唤他为‘怪物’,要将自己献祭给邪神,从那时候起,从那次背叛起,国崩便开始憎恨这片土地。


也就是那时,他见到了那老头,当那纯白的一刀覆灭了原野时,名为清野雷鸣的家伙对他笑道:


‘从今以后,你就叫【国崩】了’


...


‘在稻妻话中,就是大炮的意思。’


...


‘要成为柱国军的大炮,大风起兮云飞扬,大炮开兮轰他娘!’


‘凡是骂你的,你都一炮给他娘轰烂!你要发出大炮的轰鸣声,盖住所有的杂音,要响彻天际。’


——“你终将成为货真价实的人。”


国崩已然忘记自己梦想的起源了,但也许正是那一天,当那老头子对他许下承诺‘你终将成为货真价实的人’时,人偶便慢慢地滋生了那个愿望。


这是清野雷鸣由开启的梦想,由清野雷鸣许下的承诺,


可他却背叛了。


“你未遵守过。”国崩咬着牙齿,充满怨恨地怒骂道,“是你死了!”


人的一生也便是这样,所有的孩子都盼望崇拜着他们的父亲,想要成为父亲那般强大的人,当孩子终于长大,完成了梦想,可父亲却老了却离去了,那孩子所取得所有成就,又有谁会为其欣慰欢欣呢?


雷霆已歇,便是他有晴空万里,也再无雷鸣为其奏贺。


【请告诉他:清野雷鸣从未食言。】


他垂着头,长久长久地不说话,等到夕阳慢慢坠落,天色逐渐黯淡,他才轻声道:


“你死了....”


人偶的肩膀轻轻地颤抖着,“为什么,既以承诺...为何你要离去?”


"那这一切...还有什么意义。便是登了神,又有何种意义?"


字条并不长,已经读到尾声了。


秋日的午后也快要结束了。


落日那寂寥的色彩抹了几块,涂在铅色天幕,阴霾的天空又快要下雨了,阴霾天空,隐隐雷鸣,国崩矗立在黄昏的尽头,蓦然感受到了那山雨欲来的风满阁楼。


——【他的雷鸣将永远在你的胸腔中跳动】


“他的雷鸣将永远在你的胸腔中跳动。”


"他的雷鸣将由你继承,他的心,他的意志将由你传承下去。"


荧认真地道,那灿金的眸子倒映着国崩的面颊,“国崩,这便是意义所在——雷死后,他希望你能成为新的雷霆,下一道雷接着上一道雷,如此,这场雷雨便不会结束。”


“终有一天,你们的雷鸣会响彻整个世界。”


“对于清野雷鸣而言,对于一个凡人而言,一代又一代的传承,这便是属于他的‘永恒’——凡人的永恒。”


人生代代无穷己,江月年年往相似。


“一个人真正的死去,是被彻底地遗忘。”


荧注视着国崩,“父亲与孩子,便能铸就永恒,父亲从未离去,他永远地活在孩子的胸膛中,永远地继承了下去。这便是其意义所在。”


国崩沉默了。


“我是在利用你。我在利用你,但我不会欺骗你。我会告诉你..我在利用你,”


荧坦白道,“利用你达成我的目的。利用你对抗愚人众,救出清诺岩。尽管如此,尽管你知道我们是在利用你,你愿意帮助我们吗?”


荧没有撒谎,但她也没完全坦白,她隐瞒了清诺岩的身份。


与愚人众执行官相处,与愚人众执行官谈判,永远都要留下保险,永远都不能暴露最重要的秘密。


——这是女士带给荧的教训。


荧注视着国崩的眼眸,做出了最后的邀请,“稻妻很危险,邪眼工厂一旦建立,清野雷鸣的努力都将毁于一旦...你会让这道雷雨停歇吗?”


国崩长久长久的不说话。


云霭越来越低了,最后的黄昏消磨于原野中,滚滚的雷霆在云层之上翻滚着,国崩轻声道:


“我只是要拿回本属于我的东西。”


"稻妻如何...与我无关。”


他这般道,转过身来,“走吧。”


当雷霆坠落而下,世界明灭一瞬时,国崩的眼眸中只剩下了最纯粹的杀意。


那杀意阴翳浓郁得快要凝结成了实质。


曾经的话语,女士的话语,慢慢地浮现在耳畔。


‘做成的艺术品’


‘观赏凡人的心脏跳动’


‘这很有趣’


女士,女士,女士女士女士...!


那颗心在女士的手中,分明是那老头子嘱托给自己,女士却占为了己有,他们同为愚人众的同僚,女士却欺骗了他。


欺骗了他。


拿走了本属于他的东西。


是女士杀死了清野风吟,也便是女士杀死了清野雷鸣,她杀死了老头子,还篡夺了他的心...女士!


杀死并侮辱了....他的【父亲】。


观赏凡人心脏的跳动...这很有趣?


你怎敢...你怎敢...


你怎敢!


在荧所看不到的角度,国崩的嘴角勾勒出了扭曲的笑意,虽然在笑,但眼眸中却没有一丝笑意,寡淡而空无。


有趣?


我会让你看到...真正有趣的东西。


“罗莎琳·克鲁兹希卡·洛厄法特。”


他向原野走远了。


云海之上的雷霆越发喧嚣了。


一重又一重的雷柱轰在大地上,散作了数条游走的雷蛇,天幕也在雷霆的明灭中闪烁——稻妻久违地下了一场大雨,而直到最后一道雷霆散去之前,这场大雨才会停歇。


他们终将席卷整个稻妻。


【从此以后,你再不是人偶,你将是货真价实的人。】


这便是字条上最后一句话了。


——


ps:呼,继续一个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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