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风阵阵,霜花乍紧,寒威不到小蓬窗。

入冬后,零零散散的下了几场雪。成毓之把晨练延后到较暖的时辰,按时醒来后先点灯抄经。此刻,她坐在温暖的小书房里。天青釉纸槌瓶里斜插着几株淡雅的白梅,令人愉悦的花香却没能减轻成毓之的疑虑。

案上摊开的小册子很不起眼,只记录着一些日期和数字。

她的月事一向来得很规律,而这次已经两个月没来了。最近她还有些畏寒、乏力、没什么胃口,大概,是有身孕了?

“利贞,去请郎中来。”

“夫人哪里不舒服?”

成毓之合上册子,道:“有点风寒的征兆。”

“是,奴婢这就去。”

郎中很快便请来了,老郎中看着成毓之的气色神态,丝毫不像生病的样子。他一手捻着胡须,一手号着她的脉象。

往来流利,如盘走珠,这是喜脉啊。老郎中仔细切着脉,又询问她最近身体哪里不适,成毓之一一答了,老郎中十拿九稳地说道。

“夫人,恭喜您,您有喜了。”

成毓之先是吐了口气,真不是她胡思乱想。利贞眉飞色舞地恭喜着她,老郎中开了几帖安胎药,说了些注意事项。

“夫人身体健壮,这一胎一定会顺顺利利的。”

“那就承你吉言了。”

利贞把老郎中送了出去,又去请擅长千金科的郎中。可贞有些不解的问明显没什么波动的成毓之。

“夫人,您不高兴吗?”

“高兴。不过,如果是误诊呢?还是先别急吧。”

“哦。奴婢看您绝对是有孕了。”

连着两位医生登门,已经引起了下人们的注意。这位妇科圣手也确诊是喜脉后,成毓之去朝晖苑用午饭,顺便告诉婆婆这个好消息。

肖二夫人高兴得语无伦次,又是让厨房加菜,又是毫无逻辑地想到哪儿问到哪儿。成毓之没有拒绝婆婆的好意,但是只加了一道细沙包子。

“你这是头胎,方方面面都要注意。明日我再去请太医来,安胎药马虎不得。”

“是。”

“胎像稳固前,不用来我这里请安了。天冷路滑的,小心跌跤。”

“是,多谢娘。”

回了晴霄居,尹泓第一个来道喜,一起来的还有材哥儿。尹泓见她瓷盏里的是白水,才放心的喝下自己杯中的温热茶汤。三岁的材哥儿被管教得很严格,他乖乖地坐在一旁,看着成毓之的肚子。

“再过几个月,你的小弟弟或小妹妹才会长大。”成毓之按着肚子解释道。

“恭喜四伯母。”材哥儿奶声奶气地说道。

“不管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四哥都会喜欢的。”尹泓放下茶盏,“只是你要辛苦了,这才刚刚开始呢。”

“说起来,我倒是没怎么吐过。”

“也许到了四五个月反应才大呢。”

终于要做父亲的肖惟,从官衙归来得知这个消息,高兴了一会儿又陷入了沉思。退到隔间的可贞想,果然是一体同心的夫妇,连反应都如出一辙。

肖惟把成毓之拉到腿上坐着,左手轻轻抚着尚且平坦的小腹。

“毓之。”

“嗯。”

“你说,我能做一个好父亲吗。”

“能。”

成毓之把头靠在肖惟的肩膀上,肖惟的语气更低沉了几分。

“这世间是如此险恶冰冷,我能护佑他平安长大吗。”

初为人父,似乎很多人都自动屏蔽掉了会产生的负面情绪。成毓之单手捧住肖惟的脸,有点俏皮地说道。

“一回生二回熟。”

肖惟笑了,道:“这么快就想要二胎了。”

“四少爷想要几个孩子呢?”

“一男一女,凑个好字。再多了会累坏你的。”

“四少爷真体贴,那要是两个男孩或者两个女孩,凑不成你想要的好字呢。”

“那就随缘吧,生男生女都一样,都是我们的好孩子。”

成毓之明白,来自未来的他,对子嗣看重的不是性别,她也不去想太多,毕竟光凭想也改变不了什么。

第二日,除了太医,成夫人和成颖之也来道喜,还带了许多补品和药材。成夫人颇有如释重负的感觉,成亲才半年多就有了身孕,小夫妻的感情的确如胶似漆。成夫人又找了个借口,把成颖之和丫鬟们支开。

成毓之大概猜到母亲要说什么了,成夫人有些不自然的说要不要找个温驯的良家子抬进来。

“不用了,夫君让我不必担心。要是有人想给他塞人,他都会原封不动的送回去。”

“那就好。”成夫人欣慰地看着她的肚子,“最好这一胎就是个男孩,这样就彻底没有后顾之忧了。”

成毓之拉住了母亲的手,她知道,当年母亲一直没能生出儿子,祖父祖母便逼着父亲纳妾。外祖母精挑细选,才挑中了心性纯良的童姨娘。童姨娘虽然没能给父亲添个儿子,但是把福气传给了母亲,第三胎便是成育泽。小小的心结也解开了,成家的妻妾和睦,甚至成为了邻里佳话。

安心养胎的成毓之也有了合理的借口宅在晴霄居里看书写字。虽然她很想练剑,但是只能在屋子里散步来活动筋骨。

河汉无云,淡月疏星,围炉饮酒的肖惟没有待在晴霄居,而是在初次登门的同僚家中消遣。临近年关,哪个时代都会盗窃案频发。

只是这次的盗贼很特别。